姝菡屏住鼻息,强咽下白瓷碗里最后一口黑稠的苦药汤子,边咳边往下压着胃肠里翻江倒海的灼烈感。
床边的豆蔻赶紧把碗接过放回床头,回身去拍抚她瘦削脊背。
“好了好了,顾嬷嬷说了,吃完这一剂,明日便换成川贝雪梨,那味道便没这么冲煞人,再吃上三日准管好。”
姝菡苦着脸去够药碗旁边事先备下的渍梅子,含了一颗在口才觉好受了些。
“我没事,就是咽的急躁了些,这两日,真是辛苦豆蔻姐姐了。”
豆蔻失笑:“你我姐妹间道什么辛苦,倒是你,出了趟院子,怎么就把自己搞得那般狼狈?”
豆蔻这话问的不假,姝菡前日领旨去宝华殿派赏回来时,确实不成样子:衣服也破了,手也伤了,连捧出去的木托盘都磕坏了底。
太后当面问起原由,姝菡只能谎称路上不甚跌了跤,这才含混过去,连托盘坏了为何翡翠如意无恙都没敢提,幸好太后也没有深问。
本以为事情揭过,那位爷鞭长莫及,自己总能过两天太平日子。
可不想当天夜里,姝菡不知怎的,觉着身上燥热,手脚发凉。等次日私下里寻豆蔻帮忙看过,竟是烧了一宿不自知,这下也惊动了旁人。
太后原是吩咐下去请御医来的,姝菡央告再三,加上宫嬷嬷在一旁劝,这才勉强拦下,最后到底还是找了顾嬷嬷亲自悬脉。
顾嬷嬷当场给了个外寒入体、忧思郁结的结论,随后开了苦口良药,太后又把煎药送饭的差事直接给了通晓医理的豆蔻,只字不提将人外迁的话头。
姝菡知豆蔻问及那日的情状是好意关心,可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在外头被个皇子给吓唬了,只能避重就轻:“许是犯了忌讳,冲着了什么。”也算是真真的大实话。
豆蔻见她不愿多说,不再追问:“菡儿妹妹你也无须多想,这几日只好好养着,主子跟前有我们照应呢。我先去前头回话,也好让她老人家安心,等午间我再来看你。”
姝菡欲下地送送她,却被按住:“你就别折腾了,吃了药捂着发发汗,说不定晚上就能大好了。”
姝菡只好告罪,说了声“姐姐慢走。”
豆蔻一只脚已然迈过门槛,似乎想起来什么,复又转头问:“对了,我昨日见你案上摆着瓶御用的生肌膏,倒不像是顾嬷嬷调制的,隐约带着檀香气,可想想又不太对症,不知妹妹是打哪儿得来的?”
姝菡瞬时顿住,强扯出个笑回她:“我也没留意是谁放进来的,醒来时就在那处,想来是主子见我伤了手才赏的,我倒没来得及用。”
豆蔻也就不再问。“那你好好歇着,我先回了。”
待豆蔻走远了,姝菡这才披衣下地。
桌案上的白瓷药瓶还在,却换了个位置摆,果然是被动过。她连忙又去开旁边的木匣子,取出放在上层的经书,底下露出来的,是自己叠好洗净的荼白色绢布,上面的纹理还是放进去时的样子。
姝菡忖着,这东西虽寻常,但来历终归解释不清。她一时没想好怎么处置就把它放在太后赏回来的红木匣里,不知有没有被豆蔻瞧见,她又会不会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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