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不知轧过了石子还是什么,猛地一咯噔,窗外挂着的灯笼也颤巍巍剧烈晃动起来,摇摇欲坠的火红烛光映在女子苍白柔和的素面上,笼着一层光描绘出潋滟的眉眼。
苏赫巴鲁盯着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然后猛地垂下眼。
甯和郡主倾国倾城的姿色,名不虚传。
“啧…”他嗓音低沉像是从喉头溢出,自言自语,“真是可惜了……”
锦甯闻言微微抬眸,眼珠子缓缓转了转望向他,原本黑得看不清的双眼也缀了浅薄的一层光,又在马车渐渐归复平缓后隐于一片黑中。
苏赫巴鲁突然忍不住动了动喉咙,问她,“你不怕?”
锦甯被绑了嘴本便开不了口,她也无心回话,不点头不摇头,置若罔闻。
皇帝如今想做的……无非便是故意。
故意恶心人的把戏罢了。
既知晓了姒琹赟对她的心意,一向对姒琹赟恨得只怕不得啃其骨啖其肉的姒琹灏又哪里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恶心人最好的法子不便是伤害其最珍视之人?
也正因如此锦甯才笃定不移,这些人不敢也不会动她,毕竟比起杀人,视若珍宝的宝物被玷污才令人痛不欲生。
遑论她的父亲可是顺文郡王。禾致远对皇帝有大用,皇帝就算原本对顺文郡王宠爱嫡女的传闻不以为然,在当初下旨赐婚忈王时禾致远跟他的一席对话后也该知道了,如果不想贸然触碰禾致远的逆鳞,就不能杀死她。
女子的贞洁再重要也顶不过这一条命,只要她的命在,禾致远再如何也不会反了天去。
她忽然有些无趣地掀开眼帘瞥了眼漆黑的窗外,黑沉沉的,映在她根本看不清深浅的乌黑瞳孔中,就像没有痕迹一样。
一切都在按她铺好的路在走,原本该有的兴致,趣味却逐渐消失了,只剩下乏味,冷淡。
一开始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仿佛生了自我意志一般,在费尽心思地捣乱,打断她的计谋,尝试与她抗衡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呢?可笑,平淡,被挑衅所激发的恶意皆有之,可那零星差点被忽略的兴味却在如今又清晰浮现了出来。
但是你瞧,没有东西可以抗衡她的。
更何况那种东西本就不存在,只是臆想罢了。
锦甯长久凝视的双眼倏而晃了下,轻柔地扇了扇睫羽。
她的计划根本不是一件两件甚至十几件意外可以打乱的,因为任何事都一步一步精打细算好了,每一步都随时留好了无数条后路以确保万无一失,世上哪里有什么简单的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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