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忧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身躯被少年置若珍宝的揣在怀里,少年的前面的衣襟正好兜住这只瘦弱的兔子。
少年提着剑,揣着兔,径直向前走着,“话说我救了你,你到现在一言不发,是个什么意思呢?”
孟忧疑惑的动了动耳朵,拜托,现在她是一只兔子,灵力尚且恢复,让她怎么说话啊?
少年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呢,我也没有让你专程谢过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这些外面来的,也忒不知好歹了。以前我就碰到过从外面来的人,真是话又多又不知回报,放在我们这儿,我救过的哪个不是对我感恩戴德,争着抢着给我献肉吃。你不知道我在这儿的威名,出手救人是多么难得一见的事儿,我一般都是直接干净利落的杀了吃,从来不救。”
孟忧缩了缩身子,心想,那还真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了。
“不过嘛,你也算是个特例,居然能从凌虚之城里逃出来,遇到我,你运气可真够好的!这里的兽都把我叫做,人,说我与那些外面来的是一个品种。我一般都不太喜欢说话,我着实安静内敛,可你们外面的人说要多说话,多交朋友,这才能在这昼夜不分的凌虚幻境里有一方天地。但我着实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我就练呐,前段时间我去找我的老邻居说说话,增进感情。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要搬走呢?不过我想,他们大概是看我一个人不容易,所以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给我腾了一个更宽敞的地方。”
孟忧,“……”
“你来了,就更好了。我以后可以保护你,你给我做个伴儿,在这空旷的西地也不至于太无聊。阿青,你说,你到底是只什么品种的兔子啊?为何生得与其他的兔子不一样呢?”
孟忧继续,“……”
“唉,算了,你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不过,你也太弱了点,我们这儿的兔子一般都是有茜唆河那么长,有卜影山那么高,你这样的我倒是头一遭见到,若是没有我,你就只有用来果腹的份了。以前我砍杀过一只穷奇,那穷奇肉真是太受欢迎了,有两个外面的人也在同我争抢,只不过我比他们厉害了点,率先将穷奇头给砍走了,他们也只能吃点穷奇的下半身了。嘿嘿,怎么样?我还是挺讲道理的吧?还专门给他们留了点儿!”
穷奇?两个人?
孟忧突然想起上次,元澈与他一起合力对付穷奇,当时情急,元澈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大声让他闭眼,他因疏忽被迷了眼睛。那个时候,元澈也未曾丢下他,只是牢牢的牵着他,四处找水源。
“阿青,你可知道何为家?”
孟忧将头探出衣襟,想告诉少年,家,即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情感的全部。拥有它时,它平凡如柴米油盐酱醋茶;失去它时,掏心掏肝也找不回。以前他尚且年幼,一心想着逃离那个金丝笼,却在一场大难来临后,想回也回不去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脚步却没落下,“那些外面来的人同我说过,家就是跟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可什么是家人呢?我不懂,我好像一睁开眼,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了。我从来没有和人相处过,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喜欢吃穷奇肉呢?”
孟忧有些同情这个素未谋面的好心少年,蹭了蹭他,想着要快点找回灵力。
前方露出了一座小小的宅院,在这个一片荒芜的凌虚之境中显得有些突兀。
“看!前面就是我的屋子了!”少年兴奋起来,加紧了步伐。
孟忧也显得有些兴奋起来,因为她闻到了一股仙力,正在前方的屋子里慢慢汇聚。会不会是元澈成仙了以后,回来找她了。
孟忧一个欢喜,从少年的怀中跳出,跌咧了几个跟头,滚落在地上。好像左腿有骨折的感觉,但她丝毫不顾伤痛,欢快的一瘸一拐向前蹦去。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望着那兔子竟管看不见还受伤了,也要欢腾的向前蹦跶,难得遇到一只喜欢这个地方的兔子,幻境中的多数飞禽走兽一般都是绕开这个杀气太重的西地,而此时的西地人主居然就那么悠闲散漫的跟在一只瞎眼兔子身后,往领地里唯一的屋子靠近。
孟忧寻着这越来越靠近的仙力,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奋力向前奔跑着,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
“阿青!”
少年一个劲儿的慌忙疾跑,却还是没赶上那巨兽的速度。
孟忧觉得自己突然被高高举起,好似被什么东西捆了起来,耳边传来戏谀的笑声,“呵呵,小东西,你伤我孩儿,今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这声音好是耳熟,就像是,就像是那片树林里逃跑了的屏蓬!
“那日你伤我儿的性命,苍天不负我,终于让我又遇上了你,你的同伴抛弃了你吧?小兔精!今日便拿你来慰祭我儿的亡魂!”
屏蓬正欲将孟忧抛高好一口吞下,却感觉腹部一痛,低头一看,一个少年正恶狠狠地将剑插入它的腹中,咳出一口血来,“咳,西地人主?”
“你尾上挂的是我方才寻回来的宠物,你若伤它一分,我便叫你有来无回。”
屏蓬纵是猖狂,也不敢再进一步,只能眼含泪水的说道:“我自知这是你的地盘,我打不过你,可我的儿被这只卯兔所杀,我只想为我的儿报仇,无意于与西地人主做对!”
“既然你不想同我做对,那最好将它好好放下,速速离去。”
蛇身轻摇,屏蓬不甘心的将兔子往地上一放,转身离去。
少年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镇定自若,只有一副怜惜的模样,他将兔子轻轻护在怀里,“不用怕,我保护你。”
孟忧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脑子正是一派糊涂,想再寻那仙力,却是一星半点也寻不到了。原来,那真是只是一场计谋。
小屋布置得简洁有度,笔墨纸砚,桌椅床凳,连棋盘挂画之类的东西都有,完全不似凌虚幻境有的房屋。
孟忧被少年放到唯一的那张床榻上,上面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少年将兽皮尽数围在孟忧的周身,“这里不同于其他三地,这里有寒来暑往,有日出日落。到了晚上,这里会结厚厚的冰,我以前捡回来的人都被冻死了,尸体硬邦邦的,不会好吃的。你的腿上有伤,不要随意走动,在这里等我回来。”
少年细心的将床榻边围起来,提起剑,神色一改,睥睨众生,往外走去。
孟忧缩在那一方兽皮里,心底有无尽的苦涩,还有化不开的失望。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他怎么可能还会以身犯陷?就算他愿意,也未必是为了救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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