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的记忆里，他们两个的相处大多在晚上，并不是什么亲密的交集，夜晚的她化身老师，教导他学识道理和修炼方式，这唯一的学生领悟得很快，所以她经常夸人家聪明。

很有意思的是，明明是刚刚从对方脑海中看到的，沐蓝梦却能还原出所有的景象。

月亮高挂，一男一女站在天月家的后山，迎着几点星辰讨论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时候女子心情好，还有拿起长萧吹一两支小曲，也曾拂过古琴，奏两曲凄凉哀怨的小调。

这让沐蓝梦有了一种真实感，这一切她真的经历过一样。

事实上她也经历过她，只是不记得而已，天道法则回溯时光，这些记忆都被抹除了，只有流景一个人记得而已。

不说这些还好，要说这些呀，沐蓝梦不得不问一句，“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这感情里夹杂着愧疚吧？”

我曾为你付出过很多，但是你糟蹋了那些心意，逼得我远走他乡，有幸从来一次，想要赎罪想要挽回，前世没有意识到的心意不可能不然想明白，所以应该是愧疚多于爱。

流景也不多辩解，只是淡淡道，“最开始的时候的确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可是后来呢，感觉你对不起我。”

“嗯？”

“你能挥挥手说走就走，而我却只能感觉到心口疼，始终找不到原因，我诞生在天地间，从来没人教过往我什么是喜欢，你也不曾和我说过爱，我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所以会委屈。”

得到后又失去的不良循环，困在其中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在某一瞬间，发现自己失去了活不下去，所以渴望占有，但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很多年里流景都说不清楚。

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很确定了，自己就是离不开，按照人族的话来说，这感情叫“爱”。

他委屈沐蓝梦应该更委屈吧？她明明从未动过情爱之心，却被重生后的流景连蒙带忽悠，努力学着去爱他，学着学着就把自己的心彻底丢在他身上了。

沐蓝梦的感情应该是开始于流景说他们有前缘，说他们前世是爱人，所以沐蓝梦把所有的亲近和依赖都算到情爱的头上了。

流景用一个小小的谎言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分开了，明明同样是关心，别人是亲情，到他这里就变成爱情。

恰恰好沐蓝梦也是个不懂情爱的，就这么被忽悠着走了。

当和和鹰隼说它其实是一只小鸡，并且一切灌输这个观念的时候，它就觉得自己天生是不会飞的，情爱说得多了，自然也就信了，沐蓝梦不喜欢亏欠别人，所以就试着拿流景当爱人看，越看越顺眼，一颗心就这么丢了。

所以说呀，一段感情到底是从何而起的不重要，深究其中缘由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不一定美好，所以结果才最重要呀，不管什么样的开头，能携手走到结局就是幸福。

流景当年可能也不懂，这个时候还要庆幸以前得懵懂，一个寻心一个试着喜欢，到最后便是紧紧相拥，渴望永不分离。

不过嘛，沐蓝梦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应该说说清楚，就现在看到的这些，很想她倒追了一辈子，渣男重生猛回头啊，她虽然不介意这奇奇怪怪的发展，但是觉得应该好好和流景讲讲道理，以防这家伙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是你糊里糊涂暗恋了很多年，我不说喜欢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的。那种感情能说是喜欢，可那不涉及情爱，只能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吧。”

流景轻声提醒，“我已经比你大一辈。”

南荣清雅是她母亲，这家伙和人家同时期诞生，算算辈分真的比她长一辈呢。

沐蓝梦不耐烦的挥挥手，“老牛啃嫩草没什么好骄傲的，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我是带着三十多年的记忆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而你那个时候就是个十岁的奶娃娃，当然算是小辈。”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我只是在那个时候的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忽略掉所有的背景不谈，初遇的时候两个人都只有那么一点的记忆，沐蓝梦出现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了一个同样一无所有却不肯服输的人，难免有几分好感。

“我只是按照我看到的东西就事论事而已，可能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是从我嘴里说出来总比你以后听信了别人的忽悠不相信我的感情好。”

最后一句话让流景赞同的点点头，他不也是怕沐蓝梦在别人的嘴里听到不同的故事版本，才过来给她呈现过往的吗？

这也算是一种默契，目的都不用说出口，对方就明白了呢。

沐蓝梦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那时候我或许还有一分恶趣味，想要看看你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不瞒你说，我记忆中的上辈子呀，死在了自己最相信的人手里，我和你一样什么都没有，偌大的家族就是个巨大的烂摊子，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你也一样，乱七八糟的家族，人面兽心的亲友，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也许曾经我是真的帮你解决了很多问题，看在你眼里就是无私的付出，其实不是的，我最多就是把所有影响你做出选择的人和因素都处理掉了。我把你放在一个个人生路口，就像看看你怎么走。”

也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来。

“事实证明我们是一样的，可能是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在乎那一点点温情，被自己最在乎的人送上了死路。”

“毫不犹豫的陪你去死，应该是因为满意了，找到一个和自己想似的人，也算是一种幸福。”

流景记忆中那完全不同的两世就是沐蓝梦在不同境遇的不同选择，这一次流景直接替她做了决定，让她不要掺合那些事情。而且山中的五年磨平了她心上的棱角，让她彻底平静下来了。

把换个世界看做了新生，她才会向着活下去，才会拿出真情来。

“现在呢，把你所有的愧疚和不安都收起来，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不曾欠过我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两不相欠呀，感情就应该平等的开始，方得长久。”

不是谁在背后一味地付出，而是两个人携手往前走，感情里夹杂了那些不纯粹的东西，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呢。

“我们之间的事情到此为止了，”沐蓝梦笑着去掐流景的脖子，“接下来我们好好说说南荣清雅和你的事情吧，好好讨论一下她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