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沈清澜的看着傅衡逸,“为什么要将安安带来?”那样的场面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
傅衡逸眼神温柔,只是眼底深处却藏着后怕,刚才他多担心沈清澜就那样过去了,“我怕我不足以留下你,清澜,我不会照顾孩子,所以你一定要留下来照顾安安。”
虽然傅衡逸眼底的后怕隐藏地很好,可是沈清澜依旧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害怕,她想伸手,却没有力气,傅衡逸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沈清澜轻轻勾唇,“傻瓜,你就是我最大的牵挂,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只是再舍不得,她的身体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她不知道她还可以坚持多久,或许下一秒她就坚持不住了,但是这些,她又怎么舍得告诉眼前的男人。
“我记得奶奶走的时候,爷爷哭了,爷爷是条硬汉,我曾经问过哥哥,我哥说他从来没见爷爷哭过,但是那次,爷爷哭得像个孩子,一直念叨着奶奶是骗子,说好了陪他一辈子的,却先走了。”
“清澜,不要说了。”
“让我说完,傅衡逸,我不想做个不诚信的人,但是似乎我也要对你食言了,我多想能跟你牵手到白头,待我们白发苍苍时,一起漫步在夕阳下。”
“会的,伊登的新药马上就要研制完成了,你再坚持一下,一天,就一天好不好,清澜,我求你。”傅衡逸低声祈求。
他说,我求你。
那么骄傲的男人此刻放下了他所有的骄傲,红着眼眶,低声祈求着他的妻子为了他再坚持一天,再努力一点。
泪眼从眼角落下,模糊了沈清澜的视线,傅衡逸伸手,轻轻替她抹去泪水,“怎么忽然就哭了?”
沈清澜嘴角轻勾,“傅衡逸,我爱你。”
“我也爱你,沈清澜,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傅衡逸伏在沈清澜的耳边,一遍遍地说着我爱你,温柔,却带着哽咽。
他不是个喜欢用言语来表达情感的男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说爱她,确实说的最多的一次。
身体很痛,沈清澜的额头渐渐布满了细汗,她想也用手摸摸傅衡逸的脸,却做不到了,她轻声开口,“傅衡逸,别伤心,我会心疼。”
傅衡逸微笑,“好,我不伤心。”
“傅衡逸,我好困,想睡觉。”
“清澜,乖,不要睡,我跟你说个秘密,别睡。”
“好,我不睡,你说。”
“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从看到你因为奶奶的死坐在地上,不言不语的时候,但是我就想,这个姑娘看着好生令人心疼,我要照顾她一辈子,让她今生都不再流泪。”
“原来你这么早就爱上我了呀。”沈清澜的表情十分温柔,但是眼睛却渐渐闭上了。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却被狠狠推开,伊登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支针管,二话不说直接就注射进了沈清澜的体内。
“这是新药吗?”傅衡逸问道。
伊登点头,“对,刚刚研制出来。”新药刚出来,来不及做实验就拿来给沈清澜用了,除了显微镜下看到的效果,并没有在动物或者人的身体实验过,效果是否能达到理想的状态就连伊登也不是很肯定。但是这终究是最后的希望。
药效没有那么快起来,伊登坐在病床边,记录着沈清澜的各项数据,几个专家站在伊登的身后,仔细观察着沈清澜。
“有效了,傅太太的心率恢复正常了。”一位专家指着仪器说道,之前沈清澜的心率可是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二,血压都下降了。
“血压也上升了到了正常值,伊登医生,我们真的成功了。”另一位专家高兴地说道,为了这个新药,他们不眠不休地研制了这么久,还集中了这么多的医学力量,也算是前所未有了。
一旁的傅衡逸和沈君煜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清澜。
伊登登记完所有的数据,又上前给沈清澜仔细检查了一下,测了体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傅衡逸,清澜没事了。”
闻言,傅衡逸的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旁边的沈君煜及时伸手扶了一把,傅衡逸就直接坐在地上了。
“伊登,你说的是真的吗?”沈君煜迫不及待地问道,傅衡逸的目光从沈清澜的身上转移到了沈君煜的身上,伊登迎着二人的目光点点头,“是真的,各项指标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了。”
沈君煜忽然对着伊登鞠躬,“伊登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
伊登吓了一跳,往旁边让了让,“沈先生,千万不要这样,我受不起,清澜是我的朋友,救她是应该的。”
“伊登医生,你受得起,你救的不止是我妹妹的命,你是救了我家人的命。”要是沈清澜真的挺不过去了,家里的两位老爷子首先就受不了,尤其是自己的爷爷,这几天已经是天天让医生上门给他打点滴了。其次就是傅衡逸,别看傅衡逸现在表现的很平静,要是沈清澜真的出事了,他一准要出事。
沈君煜听楚云蓉说了傅衡逸将安安抱进抢救室时就知道,沈清澜于傅衡逸,那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伊登,清澜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傅衡逸的嗓音已经完全嘶哑了。
“只要十二个小时之内这些指标都正常,三天之内就会醒。”伊登说道。
傅衡逸点点头,郑重地对伊登说了一身谢谢,“以后你要是有任何的需要,随时找我。”这一句承诺,重如千钧。
伊登拍拍傅衡逸的肩膀,“我去看看颜夕。”颜夕交给了彼得,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其他的专家跟着伊登走了。病房里,沈君煜看着傅衡逸,开口说道,“衡逸,澜澜现在没事了,你先去洗漱一下,你这样被她看到,她又该心疼了。我会在这里看着她,保证寸步不离。”
傅衡逸抹了一把脸,起身进了卫生间,只是五分钟,他就出来了,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头发上还在滴着水。
沈君煜正在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都在等着他的消息呢。
沈家,温兮瑶挂了电话,泪眼就那样落了下来,楚云蓉看的心中一个咯噔,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地上栽去,温兮瑶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妈。”
楚云蓉脸色苍白,眼泪哗啦啦地往下砸,“清澜!我的清澜啊!”
“妈,妈,清澜没事,清澜已经没事了。”知道楚云蓉是误会了,温兮瑶赶紧解释。
楚云蓉愣,“清澜没事?”
温兮瑶狠狠点头,“对,清澜没事,刚刚君煜打电话来说,清澜已经脱离危险了,很快就能醒过来。”
楚云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没事就好,我的清澜没事就好。”
温兮瑶看着又哭又笑的楚云蓉,心里酸酸的,这段时间,楚云蓉的白头发明显多了不少,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
“快,快去告诉你爷爷,清澜没事了。”楚云蓉推着温兮瑶,她现在腿软,站不起来了。
“好,我现在马上去,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先去告诉你爷爷,不要让他担心。”楚云蓉催促,温兮瑶站起来,去了楼上。
沈老爷子得知沈清澜已经没事了,表现得很平静,“好,我知道了,兮瑶啊,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爷爷,您还好吗?”温兮瑶有些担心,实在是老爷子表现地太平静了,这不太正常。
“爷爷没事,爷爷就是有些累,想休息一下。”沈老爷子温和地说道。
温兮瑶见老爷子是真的没事,就离开了,“那爷爷,你好好休息,我让宋嫂给您炖点汤,等您醒来再喝。”
“好,你有心了。”
等温兮瑶离开之后,沈老爷子从床上挣扎着爬起,走到沈奶奶的遗像前,“老伴儿,清澜没事了,谢谢你。”话落的瞬间,老泪纵横。
大家知道沈清澜脱离危险了都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过得简直可以用心惊胆战来形容,一口气就吊在了嗓子眼儿,现在得知没事了,顿时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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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傅衡逸依旧守在沈清澜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新药的效果是很明显的,沈清澜身上的红点已经开始消退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退。
病房里只有傅衡逸和沈清澜两个人,没有了外人在,傅衡逸的情绪顿时就泄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那种天崩地烈的感觉到现在会让傅衡逸觉得心有余悸。
“清澜,以后你再也不要生病了,我会害怕。”傅衡逸轻声说道,将头埋在沈清澜的掌心,感受着掌心真实的温度,他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好。”沈清澜轻轻开口,睁开了眼睛。
傅衡逸蓦地抬头,正好与沈清澜四目相对,她的眼睛里柔光似水,嘴角挂着劫后余生的笑意,“傅衡逸,我回来了。”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沈清澜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第一次觉得,原来活着是这样的美好、幸福。
傅衡逸微笑,“欢迎回来,余生再也不放你走了。”
“好。”
“等你病好了,我就罚你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好。”
“清澜,我是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了。”
沈清澜看着男人通红的眼眶,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的眼皮,“傅衡逸,我怎么舍得。”
另一边的病房里,道格斯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颜夕依旧在昏迷中,脸色虽然已经不再苍白,可是却迟迟未醒。
“伊登,你刚才说颜夕醒过来神志也许是清醒的?”道格斯沉声问道。
伊登嗯了一声,“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但是也有可能那种病毒已经完全破坏了她的脑部神经系统,让她变得……跟个孩子一样。”他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辞。
道格斯的脸色很难看,伊登安慰他,“道格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道格斯看着颜夕的面容,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伊登,我曾经看着颜夕癔症复发的样子,是最好了一辈子她都是这个样子的准备了的,我甚至想过就这样也好,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会感觉到痛苦,所以后期我完全没有试图去医治她,只是单纯地带她四处旅行,但是现在你却告诉我,她有可能会想起那段可怕的过往,伊登,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道格斯,你别这样。”伊登有些心酸,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曾经让道格斯来医治颜夕,要是不曾碰上颜夕,是否现在的道格斯就不会这样彷徨。
他忽然想起了秦妍,这个女人可以说是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此刻他很想知道,知道报复错了的对象的她可曾有过一丝丝的后悔?可惜秦妍已经死了,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伊登,我没事,刚才就是感慨一下,我会很快调整心情的,不管颜夕醒来是什么模样,我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道格斯,你想开点。”伊登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我知道。”道格斯淡淡地说道。
伊登叹息一声,离开了病房,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部分,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了,颜夕的病症属于心理范围,这一点道格斯比他更擅长。
颜夕醒来的时候道格斯正好不在,她的眼神呆滞而空洞,更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娃娃。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没有丝毫的反应。
道格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看见颜夕已经醒了,“颜夕。”他惊喜地叫了一声颜夕的名字,但是颜夕没有反应。
他的心一沉,走到颜夕的身边,轻轻开口,“颜夕,我是道格斯,你还记得我吗?”语气带着一分小心翼翼。
颜夕依旧没有反应,但是眼球却轻轻动了动,显然她对外界还是有反应的,道格斯注意到这一点,心中稍稍宽慰,在颜夕的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在他的手触碰到颜夕的手的那个瞬间,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颜夕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了,道格斯的心里有片刻的了然,看来事情是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面发展了。
“颜夕,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也还记得我,看到你没事,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真的害怕你走了。那样这个世界上就剩我一个人了。”
颜夕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挣脱开道格斯的手,却被道格斯紧紧握住,“颜夕,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对不对?”这是一种试探,只是颜夕越发紧绷的身体却告诉道格斯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道格斯轻笑,“颜夕啊,没关系,就算是想起来了也没有关系,那只是人生的一种经历,一种不太美好的经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个女人死了。”
“死了吗?”颜夕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嗓音嘶哑极了,她的记忆只到秦妍将她带走让她看视频那里,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是,她已经死了,就在沈清澜将你救出来的那天。”道格斯缓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颜夕忽然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她的眼睛里是惊人的恨意,要是秦妍没死,或许颜夕真的会亲手杀了她。
她笑着,却流出了泪,那个女人害的她家破人亡,害的她的人生变成了一堆垃圾,结果就这么干脆的死了,呵呵,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
颜夕忽然坐起来,拔了自己手上的针管,“死了,她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要活着,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她嘶吼着,道格斯一惊,一下子将颜夕抱住,死死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颜夕,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颜夕。”
颜夕情绪很激动,她根本冷静不下来,曾经被King掳走经历的一切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播放,让她生不如死。
“啊,你放开我,放开我!”颜夕剧烈挣扎,只是她昏睡了太久,身上根本没有力气,哪里敌得过道格斯。
渐渐地,颜夕的力气耗尽了,不动了,道格斯不敢放开她,只是一遍遍在她的耳边叫着她的名字。这里的动静早已引来医护人员,伊登的手里拿着一支镇定剂,见状直接给颜夕注射了进去,没多久,颜夕就陷入了昏睡。
“道格斯,看来颜夕是恢复了。”伊登说道,“我现在需要带她去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她身体是否还有其他的病症。”
沈清澜已经检查过了,现在就剩颜夕了,道格斯点点头,跟着伊登一起将颜夕送去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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