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菁被他如此严肃表情下说出这么不着腔调的话弄的啼笑皆非,她一时语塞的看向旁边正翘首以盼的林琛予长官。
林琛予还有些懵,他似乎没有料到沈晟风这坑货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答应了自己的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要求。
果然,他们之间那段风花雪月的故事还是有余温的。
沈晟风瞥了一眼岿然不动的家伙,拒客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林琛予回过神,急忙挡在他面前,不确定的问,“你真的同意了?同意跟我打一架,然后让我英气逼人的给打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沈晟风没有说话,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好似在看待一个白痴那样,眼中的世界风平浪静。
林琛予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喜悦之色,绕着沈晟风转上两圈,最后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对我情真意切绝对不会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沈晟风抬起手扒开他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双手,语气不温不火,“说完了吗?”
林琛予点头如捣蒜。
沈晟风指向他身后距离五十米左右的营帐,“回去。”
“好勒。”林琛予爽快的转身准备离开,却是走了两步之后骤然一停,他眨了眨自己自以为又明又亮的大眼珠,他好像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啊。
沈晟风见他又折返回来,加重语气,“或许你是想我反悔?”
“我马上走,我麻利的走,我保证不留一丝儿痕迹的走。”林琛予急忙倒退数十步,随后朝着对方挥了挥自己的手臂,高喊一声,“看到了吗?我走的可远可远了。”
沈晟风懒得理会这个缺根筋的家伙,坐上了驾驶位。
萧菁忍俊不禁的坐在副驾驶位上,她道,“队长真的答应了?”
沈晟风打开车内灯光,让自己更加清楚的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容颜,他点头,“我答应的人是你。”
“可是我又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妥当,毕竟我家队长可是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怎么着也应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小菁想我打败他?”沈晟风顺着她的话问。
萧菁又摇了摇头,“我现在好像站在一只天平上,一边是道义,一边是信仰,我在想我要偏袒哪一边。”、
沈晟风握上她的手,“就凭这一点,我应该选择弄死林琛予那个混小子。”
萧菁愣,“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晟风温柔的抚了抚她微皱的眉头,“他让我家小菁苦恼了。”
“噗嗤。”萧菁掩嘴一笑,“队长我在跟你说很正经的事。”
沈晟风点头,“我也在和你说很正经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
“凭着我对林琛予那小子的了解,这家伙很有可能会通报全军上下围观明日的挑战。”
萧菁试图幻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必然是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可能还有现场转播。
真若是那种情况,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家队长被林琛予给打倒在地上,好憋屈啊。
想想她家十米八气场的队长大人,威风赫赫、所向披靡,如果战败了,那不得成三军笑话啊。
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林琛予,如果中途反悔,岂不是落人口实?她是坦坦荡荡的军人,绝对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事。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沈晟风关掉车内的照明,握上她的手,闭上了双眼。
萧菁看了看他安静熟睡的眉眼,侧了侧身,面朝着他,睡了过去。
清晨,曙光穿透云层,一缕一缕落在大地上。
早上的微风里带着些许青草的草腥味。
沈一天浑身上下绑着夹板,他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正在喂自己吃饭的炎珺。
炎珺的注意力则是在地上玩玩具的三个孩子身上,随随便便的舀上一勺子稀饭就递了过去。
沈一天很努力的伸长脖子去主动咬住勺子,这女人是故意存心不让自己吃饭吗?
炎珺索性将碗盏放在沈一天手里,嘱咐道,“你慢慢吃,我去把小宝抱起来,地上凉。”
沈一天不知道她所谓的凉是怎么个凉,地上厚厚的地毯别说孩子穿着尿不湿,就算他不穿也冻不住他的小屁股。
炎珺将孩子抱了起来,“小宝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小家伙很喜欢地上的那个火车,伸着手臂想去拿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沈老弟啊沈老弟,听说你出院了,我可是立刻从家里赶过来慰问慰问啊。”冯程清朗的笑声从大厅外响起。
许茅随后而至,他同样扯着嗓子发出了自己铜铃般经久不衰的笑声,“前几日就听说沈老弟从家里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摔骨折了,没有想到,你全身都骨折了。”
冯程坐在沙发上,笑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许茅拍了拍手,“冯老弟真是一针见血啊。”
“我这个人就爱说实话,不知道沈老弟有没有什么感想,比如摔成这样有心得吗?”冯程将目光投掷到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看他吹胡子瞪眼睛,仿佛前几日心里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了。
沈一天哼了哼,“你们两个还敢到我沈家来,就不怕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
冯程不以为意道,“我来之前特意让风水先生看了看,他们算出了这个时辰是阳气最盛的时候,一般的污秽之物可不敢贸贸然的在这个时候出来作祟。”
“冯老弟还真是有备而来,可是你低估了我家里的这尊神明啊。”沈一天斜睨一眼正在拼了命想要从炎珺怀里爬下去的孩子。
许茅喝上一口茶,“话说沈老弟摔成这样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东西?”
“是啊,大概就是得罪了神明犯了大忌,所以说啊,你们俩也别来我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了,保不准这还没有出门就跟我一样摔得七荤八素、半死不活的。”沈一天想要弯曲自己的手喝一口茶,却是挣扎了几下都喝不上一口,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
冯程听见身后的闹腾声,转过身,“咱们小三分也长这么大了啊。”
沈三分扭过脑袋,忽闪忽闪的眨了眨自己明晃晃的大眼睛,随后继续想要去拿地上的小火车。
“哔哔……哔哔……”小火车绕着轨道转了起来。
小家伙更加兴奋的拍了拍手。
沈筱筱不乐意了,拿起地上跑的哗哗哗的火车,直接拆了电池,她要安静的弹她的小琴琴。
小家伙嘟了嘟嘴,不开心的啃了啃自己的手。
原本静止中的火车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哔哔……哔哔……”小火车绕着铁轨行驶了一圈又一圈。
沈筱筱放下自己的小琴琴,追着火车跑。
火车行驶速度很快,直接脱离了轨道,跑到了客厅里,从沙发下越过,驶离了茶几,似有一马平川的气势。
沈筱筱追了一小会儿,气喘吁吁的瞪着啃着自己双手的弟弟,高高的翘起嘴巴。
小火车喷洒着气雾,况且况且况且的跑到了冯程的脚下。
冯程一把捞了起来,他本想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的火车竟然跑的这么快,刚一拿起火车,这辆原本还在滚动的车轮停止了下来。
火车底部安放电池的地方也是空空无物。
冯程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没有电池?没有电池?
那刚刚这玩意儿怎么跑的那么溜?
沈筱筱急忙将小火车抢了过来。
“哔哔……哔哔……”小火车又开始闹腾了起来,三两下就脱离了沈筱筱的小手,一飞冲天平稳的落在了地板上,又绕着屋子况且况且况且的高速行驶着。
“别跑,不许跑。”沈筱筱一根筋的跟在小火车后面。
沈三分更加嘚瑟的拍着手,“呀呀呀,呀呀呀。”
冯程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他这是大白天的见鬼了吗?
“冯老弟,你这是怎么了?”许茅拍了拍他僵硬的身体。
冯程欲言又止,他指着那只还在奔跑的火车,小心翼翼道,“那玩意儿没有上电池是怎么跑起来的?”
许茅笑,“可能是充电的。”
冯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喃喃自语,“充电的吗?”
许茅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啊。”
沈筱筱双手叉腰,瞪着炎珺怀里的小家伙,“不许再闹了,姐姐要弹琴。”
沈三分扭头看向地上静止的那只玩具小钢琴,抬起两只手对了对自己的手指头。
“哆哆哆啦啦啦索索索发发发。”清脆的铃音回荡在客厅里。
冯程闻声下意识的回过头,他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年龄,可是为什么他看见了小钢琴的琴键在自己压下去又弹起来?音调还有些乱。
许茅这一次也忽略不了那略显的有些不成曲调的小钢琴。
沈筱筱扑过去,“不许动我的小琴琴。”
沈三分玩的更开心了,小手拍的更起劲了,“多啦啦,西发发,米索索。”
沈筱筱噘着嘴,瞧见了跑到自己面前的小火车,抬起脚一踩。
“嘭。”整个客厅都被震动的晃了晃。
小火车在她的脚下碎成了渣渣。
碎成了渣渣。
冯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瞠目结舌般看着在孩子脚底下宣布寿终正寝的小火车,就算是他这么一个成年人去踩这种钛合金制成的东西怕是连皮毛都损害不了,为什么她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好像就轻轻的踩了踩,火车碎了,碎了?
沈筱筱瞄了一眼弟弟的方向,她显然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小家伙还没有反应,愣愣的盯着在自家姐姐脚底下还在不甘心颤了颤的小火车,眼眶里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打转转,最后,他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沈三分靠在炎珺肩膀上哭了出来。
沈筱筱急忙将剩下的火车抱起来递给弟弟,“不哭不哭,姐姐给你玩,姐姐给你玩。”
沈三分倔强的埋头在炎珺的怀里,一副我不看,我不听,我不玩的阵势。
冯程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终于回过了神,他轻喘一口气,刚刚一定只是自己看错了,他拿起茶杯准备喝上一口。
只是茶杯还没有递到他嘴里,他感受到有热浪在翻滚,急忙拿开即将喝进去的茶杯。
杯子里的液体翻滚着,一滴滴小水珠滚烫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手一松,杯子落在了地板上,液体渗漏,一缕烟袅袅升起。
许茅东张西望一番,为什么觉得气氛突然间不对劲了。
“咚咚咚。”原本恢复了安静的钢琴从底部升起缕缕烟尘。
“我的小琴琴。”沈筱筱转身抱住自己的琴。
炎珺眼疾手快的将孩子提了起来。
“嘭。”小钢琴琴键顿时四分五裂。
沈筱筱红了眼,委屈的憋着嘴,“奶奶,我的小琴琴。”
炎珺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好了好了,奶奶等一下给你们买新的,都买新的。”
“弟弟坏坏,不喜欢弟弟,不喜欢弟弟。”沈筱筱抬起手说着就给了小家伙一闷锤。
沈三分被打懵了,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看着姐姐,学着她的样子也举起了自己的手敲了敲姐姐的脑袋。
他的拳头上好像还带着一阵光圈,在接触到沈筱筱的脑袋时,电灯忽闪了一下。
“啊,痛,痛。”沈筱筱捂住自己的头往后退了两步。
沈三分搂着炎珺的肩膀,宣布着自己一个人的霸权主义。
沈一天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试着再拿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最后逼于无奈之下只得一蹦一跳的跳到了茶几前,然后蹲下身子,用自己的嘴叼起茶杯,仰头喝茶时,茶水洒了他一脸,他却是不以为然的蹦回了沙发上,看着神经兮兮的两人。
冯程手里紧紧的握着风水先生交给他的保身符,“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和沈老弟叙叙旧?”
许茅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冯老弟说的在理,沈老弟今天身体不便,咱们还是不过多的停留了。”
沈一天并不阻止两人的离开,笑道,“我们沈家的大门随时为两位领导敞开。”
两人机械式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爷爷。”沈筱筱的哭声从沈一天身后响起。
沈一天后背一凉,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一道小身影横冲直撞朝着他扑了过来。
冯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短路了,还是真的是喜欢小孩子,见到哭红了眼的沈筱筱时,自然而然的蹲下了身子,并且温柔的说着,“来让冯爷爷抱抱。”
沈筱筱扑进了冯程的怀里。
“嘭。”冯程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坐下去的瞬间,整个地板都裂开了两道缝,可想而知,他经受了多大的力度。
沈筱筱抽了抽鼻子,冒出了一个可大可大的鼻涕泡,随后更加用力的抱住冯程,“爷爷抱,爷爷抱。”
“咔嚓”一声,冯程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沈一天那二货会摔成那副德性了。
沈筱筱拼命的往冯程怀里拱着,用自己的小脑袋顶着他的心口位置。
冯程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身体往后一仰,差点就这么宣布与世长辞了。
许茅疑惑,试着用脚轻轻的戳了戳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家伙,问了问,“你在做什么?”
沈筱筱从冯程身上滚了下来,一把抱住了许茅的腿,“许爷爷抱抱,爷爷抱抱。”
许茅本想着将哭闹的孩子抱起来,刚一弯身,自己的膝盖骨好像被万箭穿骨而过,疼得他瞬间面如死灰。
沈筱筱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一脸人畜无害的松开了许茅的腿,眼泪花还挂在眼角处,她又瞄了一眼地上好像动弹不得的冯程,这下子完完全全被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筱筱,去找哥哥玩。”沈一天对着愣愣发呆的孩子轻唤了一声。
沈筱筱自知自己犯了错,急忙跑回了二楼。
冯程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他试着坐起来,却是刚一动,胸肺间断开的骨头刺得他一抽一抽的疼,很明显,他这是骨折了。
他是怎么骨折的?
冯程懵了,他不过就是抱了抱孩子,就这么骨折了?
沈一天蹦到两人的身前,咧开嘴一笑,“要不要替你们叫急救车?”
许茅疼的汗如雨下,“老子虽然神经大条,但我不傻。”
沈一天也知道事已至此,他们想要藏着的秘密肯定是藏不住了,他大方的承认道,“是,你说的没错,你想的也没错。”
许茅直视着对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沈一天不可否认,“是,我是故意的,谁让你们嘲笑我,这就是报应,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哈哈哈,饶过谁。”
许茅道,“你竟然用这种巫术来祸害你的战友,沈一天,你好狠的心啊。”
“……”等等,什么巫术?
许茅继续说着,“我听过风水先生介绍,这种事就叫做传说中的移花接木,你用我和冯程做祭品来祭奠你家里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
沈一天嘴角抽了抽,原本呼之欲出的实话硬生生的被这个傻子给逼了回去。
许茅一脸痛心疾首,“我们可是战友啊,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兄弟,你竟然妄图把我们献祭给神明,你好狠的心啊。”
冯程苦笑道,“咱们这事能不能稍后再议,我觉得如果我再不去急救急救,你们明年的清明就要来我墓前和我唠嗑唠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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