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放母亲走吧。”

纪西顾开口，跪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卷起的衬衫露出他青筋暴露的小臂，他可以徒手拦住自己的父亲，但是他没有选择那么做，他跪在这里，以儿子的身份。祈求他的父亲不要再折磨他的母亲。

纪西顾从小就是看着这样的家庭冷暴力长大的。他养在段安素身边，印象中就没有见到过几次这个父亲的脸。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德国，每个月的星期六，母亲盛装去一个地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之后却又满身狼狈和泪痕地回来。还外加一些拳脚印记。

后来他才知道，都是纪天瑞打的。

他的父亲痛恨他的母亲，所以左右，他不过是一个罪孽的产物。可是，他一点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如果可以，其实纪西顾甚至宁愿自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

从记事开始，他就是一个工具，一个母亲用来挽回父亲的工具。

放过段安素，这是纪西顾如今请求他父亲的，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要说的，想要告诉他父母的。

放过彼此吧，这么互相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纪西顾跪在那里，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苏念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一场闹剧，终究泪流满面。

这一切，和……

苏念慢慢走到纪西顾的身边，“噗通”一声，竟然是陪着纪西顾跪了下来。

“苏念？”纪天瑞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个贱人，谁要你为我求情，谁要你替我跪在那里？”

段安素看见苏念同纪西顾跪在哪里，突然神志发了疯，挣扎着上前，扯过苏念的头发，狠狠的攥着往后拽！

“嘶！”苏念一个不妨，头发就已经被段安素抓在手上。

纪西顾一愣，赶忙上前：“妈，你快放手！”

“贱人，苏烟，你个贱人。你以为你跪在那里就有用了么？你求情有用么，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纪妈妈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苏念那张脸，在段安素的眼中渐渐变化，淡了一些棱角，越发的清冷，变成了苏烟的模样。她当即疯狂，嘴里颠三倒四说些胡话。

纪天瑞却是在听到这段话之后突然一愣，他疾步走到段安素的面前，狠狠的揪起她的衣领：“你说什么？当年烟儿来过？来求过我妈？告诉我，是不是？”

段安素看在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看着自己朝思暮想，刻进了骨髓里面的容颜，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笑。

“天瑞，我才是最爱你的。我们有了小宝贝了，我们有孩子了。”

“段安素，你这个毒妇，我问你，当年是不是烟儿曾经来找过我母亲？”

他说完，就已经等不及段安素的答案了。

一把丢开地上的段安素，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在大厅里面绕圈，手指在自己的发间逡巡，苦思冥想当年的情节。

“是不是，烟儿，你来过，是不是？”

是一种无法比拟的痛苦记忆，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可是此刻，这一种痛苦里面纪天瑞却是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甜蜜。

原来当年，烟儿来过。

“哈哈哈，她来过的，她真的来过的，只是我不相信她！哈哈哈哈”一滴泪顺着纪天瑞突然的大笑从眼中滚落，带着千斤的重量，是前尘恐怕再也偿还不了的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