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肖尧和他母亲争执,肖五一声不吭。他在心里也想好了,只要朱久勇被送去坐牢,他绝不会接受采购工作,那样的话,谁都会认为是他一手把朱久勇送进牢房的。
“你管什么管?小玲这么多天不回来,我好好的一个儿媳妇被他搅黄了,我天天去找你顾叔叔,他没给我一次好脸色。我还不是为了你,才热脸去碰冷屁股,我受这些气,你管过吗?”
说起这些天受到顾师傅的冷落与委屈,肖母的眼圈红了。
“外人气我也就算了,你是我儿子,也跟我唱对台戏,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贪的钱,有我家一半。”
说这话,肖母已经有点哽咽了。她不是小气的人,在她的亲朋好友里,有不少人都时常受到她的接济,出手也很大方。但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人,一个仔她也不会施舍。
“妈,不就是一些钱吗?大不了让他把钱退回来。他还没结婚,何必把他往绝路赶呢?妈,你向来心善,是个菩萨心肠,你不是经常教育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吗?你想想,如果这事是我干的,你也会送我去坐牢吗?”
看到母亲心酸,肖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还是耐心的劝慰母亲,不让她把朱久勇的事公布与众。
“你要敢这么做事,我就打断你的腿,永远不认你是我儿子。”
“你认不认我都是你儿子,这是老天决定的。你就算狠心把我腿打断,我也是你瘸腿儿子。到那时,我天天跛着脚跟在你后面跑,让人家都知道你儿子是个瘸子。”
为了化解母亲心里不快,肖尧耍起了胡搅蛮缠。多年来,肖尧这一招在母亲面前是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闻言后,肖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虽还满脸嗔怨,但她心里的怨气,消了一半还不止。见此情景,肖五连忙说道:
“大嫂,肖尧说的也不无道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要是把事情做得太绝,对谁都没有好处,就包括何会计也会受到牵连。我在路上给他算了算,这几张票加起来,有好几千呢,搞不好枪毙他都有可能。”
建国初期,毛主席对“经济犯”非常严格,对贪污更是恨之入骨,即使曾立下赫赫战功,毛主席也不会轻饶。即使只有上千元,换来的可能就是死刑。
虽说现在毛主席已经去世好几年,到了八十年代,但贪污千元就会被枪毙的传闻,还是深入人心,也深得人心。
“有这么多?他胆子也太大了。依我气,枪毙他都不过分。”
肖母嘴上如此说,心里也已经动摇了。坐牢已经非她所愿,若是朱久勇落个枪毙,也是她心里不能承受的。她和他无冤无仇,只因他对儿子的亲事从中作梗,不过是想出口气而已。
在她的心里,人情大于法律,而法律就是在维护护人情。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民不告官不究,也是各个社会的惯例。
肖母想了一会后,慎重的问道:
“小五爷,你说的都有根据吗?咱可不能靠猜测,要是冤枉了小朱,我们也不好交代。”
“大嫂,我哪敢啊?我出发的时候,还巴不得他没事,我好早点回来交差。我刚没说完,我一到省城,就把单据上所有的货,在省城打听了一下价格。一样的货,我问了不止一家,他这都超过了最高的零售价,我们是在厂家买的,应该更低才对。”
这点肖母非常清楚,在零售价与批发价之间,至少要相差十几个点。出厂价与批发价之间,虽说相差没那么多,但一般也是在五到八个点之间。甚至有的黑心商家,赚了不止十几个点,翻倍也不稀奇。
“那你查到厂家给我们的具体价格了吗?”
肖母问的这一点,往往是最难查证的。厂家一般都和采购员勾结在先,相互保密,生产厂家也为了挽留住客户,轻易不会出卖采购员的。
肖五点点头不语,没有一点傲娇的神态。肖母在心里大加赞赏,连忙接着问道:
“你是怎么查清的?可不能被人忽悠了?”
“不会!我每到一个厂家,先问他们的价格,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所报的价格都比市场价更低。然后我就假装发怒,拿出他们厂里开给小朱的收据,要找他们领导算账。”
“他们管销售的都连忙解释,只说那时和现在价格不一样。我只好吓唬他们说,小朱已经被厂里告发了,他们要是再敢包庇,厂里也会告他们欺诈,以后再也不会购买他们的产品。就这样,我拿到了真正的采购价。”
说完,肖五翻出几张便签,这是他从各个厂家要来的证明,写着当时采购的实际价格和数量,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
“他们还说了,如果我们以后还用他们厂的原料,只要打个长途电话过去或者发个电报说明数量,他们愿意再给优惠,还送货上门,不收运费。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记了下来,以后也不要再来回跑了。”
肖五一起说完,再次看着肖母不语。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一点都不想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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