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岸边一片货仓静悄悄地耸立在一边。货仓的门口,几个孩童正在嬉闹奔跑。
黄宝贵恍惚看见,扎着小辫的黄豆,歪歪扭扭跟在他身后,不哭不闹,乖巧的让他不忍心赶她走。
他为什么要迁怒于黄豆?
他为什么要失去理智踢那一脚?
为什么?
蹲在码头上,黄宝贵拿了一根树枝,无意思地在地上划着。
远处,黄德明和黄德光兄弟俩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黄德明迈步走了过来。
“老叔,这里风大,我给你拿了一件爷爷的袄。”
说着,黄宝管只觉得肩头一沉,身上被披了一件黄老爷子的粗布棉袄。
这件袄是过年时候刚做的,还很新,平时黄老爷子舍不得穿,总说要留着过年待客穿。
黄老爷子死了,黄奶奶把老爷子的旧衣服翻出来,让他们兄弟五个一人挑一件,留着念想。这是旧俗,老人去世,家里儿女都要留一件衣服,意味着对生命的传承。
黄宝贵挑的就是这件袄,他比黄老爷子高,而且比老爷子壮实一点,袄他不能穿,这几天晚上守灵的时候他就披着。
“是德明啊。”黄宝贵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手里的树枝还在地上来回地划着。
“老叔,你别难过,今天你踢豆豆踢的对。她确实就是没规矩了。”黄德明说着,在黄宝贵身边蹲了下来。
“我早和爷爷说过,这样宠下去,迟早豆豆要惹事。她在襄阳府开那么多铺子,全部都是以她们姐妹四个名义开的,没有一间铺子是以黄家开的。
你说说,哪家闺女没出门子,就置私产的?德忠给她看了几年铺子,她只给德忠发工资,一分利都不给德忠。也是德忠老实,什么都不说,随便她给。
我跟大哥给她店里供货,还不是看在自己家兄妹的情分上。我们做的货,不是吹,襄阳府只要说一声,多少家想要我们的货,价格起码能抬一两层起来。
那天我和大哥说,大哥还说自家兄妹,不是这么算的。就是自家兄妹,我才觉得心里憋得慌。谁家已经成年的哥哥给自己家没出嫁的妹妹打工的?”
说到这里,黄德明缓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停止在地上胡乱划的老叔:“老叔,这件事情,不怨你。就是黄豆的错,谁家闺女找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不是她拒婚,钱家会找人来封码头吗?爷爷也不会死,爷爷就是被气死……”
黄德明话没说完,黄宝贵突然站了起来,一脚把蹲在码头上的黄德明踢到了码头下。
黄德明完全没有防备,“嘭”一声就落进了春寒还很刺骨的水里。远处站着观望的黄德光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往这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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