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外,一台摩托车等候着她。
温宁乖乖坐上车,那人则一屁股落在驾驶位上。她说:“怎么,不给我戴头套?”
那人想也没想,说:“校长说,这次不必了。”
摩托车发动,驶过空荡无人的山路和昏馈暗黄的街道,果然如温宁所预料,停在了醉川楼前。
她故作惊异,“怎么来这里,难道?”她留意到那人在熄火的同时,朝旁侧打了一个手势,这幢楼的四侧,一定埋伏有暗哨,且由乐弈部署。也许,乐弈就在某个暗处,监视四周的异动,包括将她的举动收入眼底。
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说:“走吧。”
她踏上石阶,皮鞋又一次硌到第二步石阶的破口处,下意识抬首仰望面前黑幢幢的酒楼,蓦地感觉脚下沉重。
那人有技巧地敲开门,带领温宁走进地下室,来到那间温宁曾经三度进出的审讯室。
阖目养神的秦立公已经等候她许久,示意满脸错愕的她坐下。
温宁急着开口,故作大惊小怪,“校长,原来这里是醉川楼,您竟然把赵……关在这里,真是高招啊!”
秦立公轻轻摇晃着脑袋,过了半晌,半眯着眼朝温宁一笑,笑得高深莫测,“小温,你说,我这大半夜地叫你过来,干什么?”
温宁咬唇,显出犹豫,“您没人蒙眼,不瞒我——”显出兴奋般的天真,“您相信我了!”
秦立公又是一笑,拿起桌上的文件往温宁眼前一晃,“上头下令,处诀中共石州特委书记赵识德。就在今今夜——”
温宁觑看秦立公,神色先是犹疑,脸色渐变苍白,再变惊恐惧怕,霍然站起,后退两步,瞪大眼睛望着秦立公,声音颤抖,“校长,您……您不会是还怀疑我,要让我跟他一起……”说不下去,指尖发颤,眼泪在眸中流转,眼看马上就要滚落下来。
现在秦立公眼中的温宁,在生死面前,扔掉了惯常包装的智慧和胆量,很像一只哀哀求生的小羊羔。然而,这也打消了他的疑惑,因为她的智慧仍然——能从他的异常举止分析到面临的危境,就是她的智慧。而心知危境,无论是故作乞怜,还是以弱质引发男人的同情心,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对温宁此时的表现十分满意。
无论她有多么聪明机敏,终究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一层,秦立公暗自得意地笑了。
他哈哈大笑,随即安抚地拍了拍温宁的肩,说:“瞧你吓成什么样,梨花带雨啊,我说小温,你没别的毛病,就是心眼太多想太多。想太多就自己吓自己了吧。”
温宁鼻间抽泣一下,说:“校长,您……您吓我的!您不要我的命?!”
秦立公再度哈哈大笑。
温宁飞快地拭掉睫下泪滴,立正,不满地说道:“校长,您这是什么意思,下属受不起您这样的玩笑!”
秦立公有些微的怅然,心想,如果面前换作何曼云,应当是娇嗔地捶一记他的胸口,撒娇要求补偿。可见女人与女人不一样,温宁这类,更适合做智囊下级,何曼云嘛,并非不能干,但更适合紧张的工作之余怡情养心。
“校长——”温宁继续提醒他。
秦立公回过神,咳嗽一声,说:“小温啊,是这样的。现在学校里的同志对你争议较大,其实经过屡次考验,我是信任你的。但是为了增强大家对你的信任,我再三考虑,给一个表现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刚刚涉险渡过秦立公心理考验关卡的温宁,心头泛起一缕不祥之感。
“今晚对赵识德的行刑,由你亲自执行。”
温宁真正地呆傻了。
她下意识地反对,“不,我不……”
秦立公严厉地审视着她,“你说什么?!”
她勉力挣扎,“我……我不敢,我不会开枪……”
秦立公说:“我知道你不会开枪。这又没啥技术含量,扣扳机你总会吧?没杀过人?凡事总有个开头,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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