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弈和温宁冲进秦立公办公室时,蒋蓉蓉正满脸讨好地为秦立公斟过茶,束手束脚地站着说恭维话。乐弈瞅见她的那刹,原本满腔怒火,枪已经掏出,突然间沉下气来,又想到方才温宁的提醒,眉色一敛,回复淡漠的常态。
“东西拿来了没有?”秦立公问。
乐弈将一条烟放上办公桌,然后施施然坐下,还招呼温宁也坐。“他就在后头,拖拖拉拉,马上就到了!”
秦立公看着面前的香烟,“发现什么问题了?”
乐弈说:“校长亲自打开看看,我不敢擅自打开。”
秦立公点点头,亲自去拆香烟。这是十包一条的“百万金”牌香烟,外包装纸质稍硬,其上手绘东北义勇军重炮轰击日军的图案,且附有“吸国货百万金香烟,表示抗日的决心”的宣传标语。外包的一侧封口已经被拆开了,里头还剩八包烟。从拆开的封口处拿出一包香烟拆了,取出几支烟撕开,秦立公细看片刻,说:“似乎没问题,看来朱景中在撒谎。”
蒋蓉蓉低声嘟嚷:“不管我老公撒谎不撒谎,我对校长忠心,对党国忠心!”
“是吗?真是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乐弈语带讥讽,对秦立公说:“校长,您也不能就着那拆封口开,不如从没拆封的那头拆两包?”
秦立公便又从外封口没拆的那头拆烟,抽出一包,撕开了细看后,瞪目道:“这包有问题。”又赶紧顺着再拆一包,同样发现了夹杂在香烟内的生烟草粉末。然后索性将剩下的香烟全部拆开,然而除开这两包以外,再没有夹杂生烟草的。
他犹疑地以指节敲叩桌面,“有意思了。小乐,虽然你没亲自拆烟,不过看来早有预料,怎么说?”
乐弈转身,说道:“这条香烟,并非全部调换,只是换了左右封口处各两包香烟,这是拿捏了常人开烟的习惯,都是先从封口处打开的。只是不能估料朱景中从哪头开,所以两头都换了。之所以没有全部换光,我估量,一来这调换很费功夫,来不及制作太多;二来,也有可能担心朱景中发现异样,只换四包,抽完就完全灭迹。”
秦立公沉吟着:“这样说,朱景中的嫌疑是少一些。不过,并不能排除他贼喊捉贼,自制了一套东西放在那儿,以防被发现时,为自已开脱。他人呢,这老半天,怎么还没过来?!”
乐弈看一眼又借着添茶之机,上前瞟觑桌上烟丝的蒋蓉蓉,说:“朱景中是进不来了。”
秦立公疑惑。
“他死了,刚才,在他自己的家中,被电打死了。”乐弈淡淡地说。
“呀!”蒋蓉蓉惊叫声中,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茶盏坠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温宁赶紧站起,捡拾滚滑到自已足下的碎片。
“怎么回事?我老公,他怎么会死了?!”蒋蓉蓉鼻涕和泪齐涌,呼天抢地哭嚎。
“怎么回事?”秦立公重复了蒋蓉蓉这句话,蓦然间大悟,一拳掼向蒋蓉蓉脸庞,打得她口鼻出血,趴倒在地,“果然你才是‘扫棋’!隐藏得好啊,大智若愚,成天在我们这儿装疯卖傻,扰乱视线!”
蒋蓉蓉捂着脸,一时似乎忘记了哭嚎,更忘记爬起,怔了片刻才一边抹着嘴角的血沫子,一边喊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成‘执棋’啦!校长,我冤枉啊!”
“冤枉,冤枉!你两口子连喊冤都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我瞧你们都是日谍!”秦立公厉喝声中,乐弈早已提枪对准蒋蓉蓉,对温宁道:“过来一点,她可厉害,小心被胁持! ”温宁便朝乐弈身边靠了一靠。
想到方才在朱景中家中发现的一幕,乐弈竟生后怕。朱景中是踩踏到后门外掉在地上的一根沾水电线,触电而亡的。当时,若非温宁及时发现朱景中的异状和触电时细微的“嗤嗤”声,拉住冲上前的他,只怕再自诩冷静机警过人,他乐弈也不过就此稀里糊涂地送了命。这名他所爱的女子,救了他一命。再细思,如果当时温宁没能拉住他,触电的威力他很清楚,也许不仅自已,还会捎带上她一并走上黄泉路。
想到此处,乐弈不仅额角生汗,而且难得地怒意毕现,将那根湿漉漉的电线放上办公桌。“校长,这就是电死朱景中的那根电线!”
“电线,电线……”蒋蓉蓉喃喃道:“我早说跟老朱说过,不要乱拉乱接电线,他非要……这电线沾水了,下雨天,电线沾水也是常事……可是,电线就算沾了水,未必就会电到人啊!”她突然想到这一点,急切地抬头看向那根电线。
秦立公拈起电线看了看,冷笑道:“电线只要不漏电,就是沾水了,也未必会电到人。不过,这根电线上有一处破口,明显是用刀割裂。蒋蓉蓉,你用心深重,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我……”蒋蓉蓉一脸无辜,眨巴着眼睛。
乐弈说:“朱景中被调换的烟头,造成了堂本胜平过敏。他刚被我们发现,就恰好被电打死了。真是巧啊,干得妙,执棋!”
“原来,你们说老朱,不,朱景中是日谍?是他弄死了堂本胜平?然后,你们又怀疑,是我弄死了朱景中?”蒋蓉蓉仿佛总算理清了思路,咧开了嘴连连摆手,说:“不,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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