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幻想着“珍珑计划”实现后的“宏伟蓝图”,均兴奋不已,声音难免略高。不过,男人很快冷静克制下来,压低声音道:“但是,枷吃行动目前存在很多困难,需要我们紧密配合。”
方太太恭敬询问如何配合。
“我想得太简单了。”男人声音严厉起来,“以为特校那伙人好对付,谁知道今天审讯下来,除了最开始的何曼云,其余都不肯开口。你上次汇报,陆鸿影一死,特校就成散沙,我们才动用这步棋,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方太太口吃,“这,怎么会这样。这是‘执棋’传出的消息,让我们必杀陆!对了,你要一网打尽,会不会误伤‘执棋’,‘执棋’究竟是谁?”
男人说:“你跟‘执棋’单线联系,会不知道真面目?”
“没有,没有。‘执棋’不愧为王牌特工,非常谨慎,每次传讯,都用的死信箱,又会在传递的消息中,告诉我下一次传讯信箱的位置。我,我根本没有机会与他(她)照面。我实在好奇……”方太太小心翼翼地问。
“在如此宏伟的计划中,如果‘执棋’以身相殉,是为天皇陛下尽职;如果能够巧妙脱身,则彰显身为王牌特工的功底。我想,你我都不必为他(她)多虑了。”男人淡淡道:“现在我在怀疑一个人。我很怀疑那位刚进特校几个月的温宁,似乎是她在暗中鼓动其余人与我对抗,还有,就在我来这里前不久,特校的小树林突然起火了。这火来得蹊跷。我因为急着跟你接头,还没有来得及细查。回去后,我必须彻查!”
方太太说:“就是那位柔弱文静,风一吹就倒的温宁?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疑。上次特校设计在桃园路引野生暴露,她居然敢在枪口下阻止补充兵团的兵匪闹事。那份胆色,不能小觑,‘执棋’也曾经在情报中提醒过我,都怪我的注意力全在陆鸿影身上,没能腾出手来对付她……”又想了想,“你现在怀疑她,是怀疑她是……”
“那份坚决和镇定,不肯吐露别人的私事,看上去,不止是义气那么简单。我怀疑,她是共产党。”
“那怕什么,她要是共产党,你正好将她光明正大除掉!”
男人说:“不止是她,其余几个,如果还负隅顽抗,到最后,只能设计,全部……”他声音越说越小,田二听得吃力,朝前移了下身子。
“谁!”男人厉声喝道。
田二由石碑后飞窜而出,往主殿方向奔逃,听得身后风声烈响,肩上一阵剧痛,身子踉跄着跃入殿中。
方太太和男人跟随追入殿中,殿内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仅有一个小道士趴在进门的桌案上打瞌睡,听到声响一边打呵欠,一边点燃煤油灯,喊道:“喂,什么人,偷东西啊……”蓦地脖上一凉,倒地而亡,油灯滚倒,焰火一闪即熄。
方太太和男人赶上去一摸,发现是名道士,便背靠背四下警惕搜索。这座殿宇宽不过二三十米,进深不过二十余米,两人移动顺时针方向一一摸索过去,渐渐闻到血腥味,忽听脚步声响,一道身影由后门窜出。
两人跟出,那道身影正踉跄跑过拜亭,方太太提抢。
枪声响毕人倒地。
方太太和男人跑近,看到此人后背中枪,已经没有气息。
方太太贴近仔细瞧了瞧,惊道:“呀,这是我店里的伙计,人称田二。”
男人变色,“看来,你已经暴露了!”
方太太惊魂未定,往田二身上摸索一通,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她勉强理理思路,说:“不对,如果我早就暴露,特校不会有耐心留我到现在,‘执棋’也会送信出来。我看田二不像军统的人。”
“不是军统的,就是共产党。”男人断然道,“你想想,此人在店内干活时,跟谁单独相处过?”
“温宁,对,是她。”方太太想了想,恍然大悟,“有一次,她到店里跟田二说过好一通话,也许……”
“别啰嗦了,赶紧处置尸体,一会儿来人发现就糟糕了!”男人指挥方太太抬起田二的尸体,远远地走了一段,扔进拜亭后的小河。他们没有时间和工具挖坑埋尸,只能采取这种手段通过冲刷尸体,消除尸体上可能遗留的情报。
干完此事,他对方太太说:“还是回到需要你配合的工作上来。我们分析得没错,八成温宁就是共党,很好,我不想马上干掉她。留着她,是个线头,把石州城残余的共党引出来,这也算是我上任前一项大功。有两项头功,继任校长,十拿九稳。”
方太太想了想,“也许,咱们没必要节外生枝,一窝全干掉干净,共产党不好对付……”
男人说:“共产党不除,叫什么‘干净’,趁此良机,一并为往后任务扫清后患!她不是设计报讯了,明天,多半会有人来救她,救她的人,就是同党。我会放走她,再让人跟住,有了消息,我的人会跟你联络。我的人不适合抛头露面,你就安排人接住这条线,牢牢地帮我盯住她,她见过什么人,跟谁说过话,全部摸清!”
“万一她发现了,怎么办?”方太太问。
“那就立即杀掉她灭口!”男人果断地说。
方太太叹气,“可是,我手头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总不能我放着店里的生意不做,亲自去盯人吧。”
“这就得你自已想办法,偌大石州,大日本帝国就无人可用了?”
“好吧,看来还是野生考虑周详,现在惟有重新启用健三郎。”方太太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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