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看了病榻上的谢霁一眼,又弯腰拍了拍谢宝真的肩道:“宝儿让开些,先让大夫给他把把脉罢。”
谢宝真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榻旁起身,将位置让给背着药箱赶来的窦太医。
窦太医诊脉,侍婢端茶倒水,人群来往的缝隙中,谢宝真一直紧张地盯着谢霁的神色。感受到了她的担忧,谢霁的目光隔空与她相碰,苍白的唇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似是在无声地安抚她。
“烧已经退了,小郎君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内服外敷七八日,再静心调养些日子便可痊愈。”老太医龙飞凤舞地写好药方子,将其双手交到梅夫人手里,叮嘱道,“创伤较大,切记不可沾水,不可剧烈运动,若是伤口裂开感染,再想痊愈便难了。”
梅夫人领了方子,嘱咐下人即刻去拿药煎煮,又对太医道:“我听宝儿说,九郎的嗓子已能发声了,只是声音艰涩不似常人圆润,可否劳烦您一并给他瞧瞧?”
前年谢霁刚进谢府时,窦太医便曾给他诊治过,也知晓他失声乃是饮毒所致,故而抚须颔首道:“自然可以。”说罢,重新坐回榻边,朝谢霁道,“小郎君可否张嘴发声给老夫听听?”
众目睽睽之下,谢霁的喉结几番抖动,极其细微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窦太医安抚道:“你不必紧张,随便说两字便成,让老夫听听你的发声状况如何,方可对症下药。”
谢霁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唇,依旧没有出声。
一旁的谢乾叹了声,开口道:“今日便这样罢,莫要逼他,让他好生歇息。”说罢,他抬手挥退了一众仆役,转而看向榻上的谢霁温声,“你受苦了,躺着别动,晚膳我让人送过来。”
“宝儿,你也随我们出去。”梅夫人道。
谢宝真看了眼病榻上孤零零的谢霁,见他额上还未干透的冷汗,便软声请求道:“阿娘,九哥是因我而受伤的,我想陪陪他。”
梅夫人柳眉一蹙,不过到底没多说什么,同谢乾一起出去了。
有奴子送了茶水过来,拧了绸帕要给谢霁擦拭额上的冷汗。谢霁眉头一皱,轻轻扭头躲开,明显的抵触。
那奴子的年纪还很小,本就惮惧谢霁捉摸不透的性子,见状越发局促尴尬起来,拿着湿帕子傻站着,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谢宝真猜测九哥还是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便朝那奴子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来,道:“帕子给我罢,你先下去。”
奴子求之不得,忙将湿帕子双手奉上,复又躬身退下。
屋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空荡安静。
谢宝真将帕子叠了叠,跪坐在脚榻的软垫上,倾着身子,生疏而又轻柔地在谢霁脸上左擦擦、右擦擦,若是擦到了眉眼处,谢霁便会乖巧地闭上眼睛,浓密好看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展翅欲飞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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