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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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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想要她死,也得先把秘密说出来再死。相信我——”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令人镇定的力量,“我有办法,只是现在不方便而已。”

这话祭司大人也说过很多遍,皮皮觉得是忽悠,只得沮丧地转了个身,看见花霖负手站在贺兰觿的身后,板着脸对站在湖边的花青旗说道:“青旗,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不回去就送你去沉燃。”

花青旗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终于低头跟着花霖离开了。

皮皮深深地叹了口气,将短弩放回腰后,安静地看着贺兰觿:“准备好了吗,祭司大人?”

“准备好了。”

“小波呢?”

“睡了。”

她点点头,凝视着南岸尽头的几处篝火,它们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道:“干嘛在离营地那么远的地方点火?不怕敌人发现?”

“故意的。”夜凉如水,他从背后抱住了她,轻轻地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狼族以为我们在很远的地方扎营,其实我们就在他们的附近。你看那边——”

他指着北岸上的几点暗淡的火光:“那就是狼族的营地。”

皮皮暗自心惊:狐狼两家果然离得很近,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营火。

“今天晚上,狼族有可能偷袭,也有可能发动总攻。”贺兰觿道,“狼族本来就是夜间的动物。”

“是啊。”皮皮喃喃地说,“住在修鱼堡的时候,我听说狼王有一句名言——”

“嗯?”

“‘当太阳离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害怕我们。’”

“□□裸的抄袭。”贺兰觿“呵”地一声笑了,“这话是我父亲说的,原话是‘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害怕我们’。——狐族何尝不是夜间动物。”

“我还是比较喜欢白天。”

“我也希望是白天。”

“为什么?”

“至少小波飞走了咱们还能看得见,找得着……”

“那就让我们一起祈祷吧。”皮皮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将祭司大人搂得更紧了。

“你在发抖。”贺兰觿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输的。”

“可你身上……还有伤……”

“说到这个,你倒是可以帮我。”他忽然捉狭地笑了。

皮皮瞪了他一眼:“你又来了。”

“再不回帐篷天就要亮了。”祭司大人二话不说,拉着皮皮向营地走去。

***

当南岳的营火点亮时,狼族的人马刚刚进入冰桃谷。

连日行军令人疲惫不堪,修鱼稷命令大家先在北岸的湖边扎营。派出的探子回来说,湖水涨了,淹没了一部分路面,但马车通过没有问题。修鱼稷本想在山上安营,高处总比低处安全,无奈冬棠岭的东坡虽缓,上面满是大树,里面没有路,马车无法通过。

病人和重要的物资全在马车上,他不可能把病人丢下。

五辆马车里躺着十五个病人,其中九人是从六营的火堆里救出来的,除了本身患有僵尸症外,身上还有严重的烧伤,基本上是奄奄一息。修鱼稷本来从火堆里救出了十九个,由于伤势过重,在路上陆续死掉了一半。另外六个是新发现的疑似患者,其中两个头上已经长出菌株,被单独关在马车里隔离了起来。

野外行军,卫生环境十分恶劣,这对于狼族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唐晚荻几乎是致命的。

由于无法得到妥善的处理,她身上的烧伤开始大面积地化脓、发炎、溃烂,接着又开始发烧、呕吐。吃药之后,略有好转,可以下地走路了,她立即穿上隔离服,独自承担起给病人打针、喂药的工作。

她认为自己感染了。有可能在火烧六营之前就感染了,又或者因为伤势严重免疫力下降,在行军的过程中感染的,总之拒绝与修鱼稷共寝共食。

可是,修鱼稷根本不信,觉得她的症状都是烧伤引起的,让她不要胡乱起疑。唐晚荻也懒得争辩,一笑付之。

渐渐地,她越来越虚弱,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每天晚上修鱼稷都睡在唐晚荻的身边,在她不能行动的时候给她喂饭,帮她擦洗,甚至抱着她去树林里方便。

她抗拒,没有用,只好说自己怕冷,天天穿着隔离服,就是不脱。

和所有的病人不一样,唐晚荻的情绪十分稳定,不憎不怒,成日里谈笑自如,好像没事人一般。看她那么淡定,大家也觉得她的病不重,到了南岳去医院里治一治就好了。

越是这样,修鱼稷越是不愿意往坏处想。

他是狼王,在全族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能让消极的情绪左右自己影响大局。必须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主要矛盾上。

“山上有没有埋伏?”修鱼稷问探子。

“没有。”

“是没有,还是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

很明显,贺兰觿在营火里投放了气味剂,狼族又处于下风向,冰桃谷内气味混杂,光凭嗅觉很难落实狐族的踪迹。

修鱼稷沉思片刻,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修鱼谦、修鱼鉴以及田芃、井涟说道:“如果动手的话,今晚是最好时机。过了这个谷,前面有几处沼泽,我们没来过,地形不熟,容易迷路。”

“没错,”修鱼谦点点头,“这里离鹆门已经很近了,再往南走,有可能遇到南岳过来的援兵。天知道他们手上还有哪些古怪的武器。”

这么一说,田芃与井涟同时打了一个寒噤,想起了那个驱鸟仪。

“趁天黑悄悄上山,来他个出其不意。”田芃建议,“我带人先走一步,布置好弓箭手。”

“这样的话,六营的马队离战场远,也比较安全。”修鱼鉴说。

“可是,贺兰觿有可能会预料到有这一招。”井涟皱了皱眉,“没准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呢。”

这么一说,修鱼鉴也怀疑了起来:“探子说山上没有埋伏,我都觉得奇怪。以狐族的习惯,这么大的山,这么好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埋伏呢?”

“很正常啊。他们又不想跟我们打,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岳。如果真的想打,我们一路跟了他们七八天,也没见停下来呀。”修鱼谦道。

“今晚的确是最好时机。”修鱼稷握了握拳头,“就这么定了。能偷袭就偷袭,不能偷袭就碰硬碰。阿鉴,你带二十个人留下来保护马队。其余的人跟我上山。凌晨两点行动,务必抓到一个人质。”

众人得令,各自下去准备。

修鱼稷到各营视察了一圈后,回到自己的帐篷,他想跟唐晚荻道个别。

今晚一仗,他不是很有把握。

但结局只有两个:要么大获全胜;要么全军覆没。

帐篷里点着一支蜡烛。他以为唐晚荻还在睡觉,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悄悄掀开帐帘,他看见她穿着白色的隔离服,正坐在镜子前梳头。

这些天她一直说自己浑身发冷,所以一直戴着一顶从C城带来的针织帽子。那帽子就放到她的腿边。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一面梳头一面哼着小曲。

他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两步,脸忽然变得煞白——

晚荻的头顶有一个明显的凸起,不大,但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正用梳子蘸着水将一边的头发拢过去,将那凸起物盖住,别上发卡。

修鱼稷咳嗽了一声,她吓了一跳,赶紧戴上帽子。

“回来了?”她故作平静地问道。

“回来了。”他也故作平静。

“他们说,今天晚上有行动?”她随手拿起一个水杯,揭开盖子,发现是空的。

“取消了。”

“为什么?”

“时机不好。”修鱼稷将盔甲脱了下来,放到一边,“我去帮你打点水?”

“好啊。”她将空杯子递给他。

他大步走出帐外,来到湖边,看着天上的星辰,用力地深呼吸了两下。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问道:“大王,马车里还有一些狼草,需要带上吗?”

他转过身去,看见是修鱼鉴,怔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

“大王?”

“今晚的行动取消,改成——”他想了想,“明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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