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嘻嘻笑道:“我这就去。”
清音看着她那一溜烟儿是的背影,轻摇了摇头,眼眸浅笑未褪,白玉说这丫头是个守财奴,当真不假。
这一夜,死气沉沉的红袖坊仿佛活了过来,又有了白玉在时,那股热闹繁华,欣欣向荣的氛围,姑娘围在一起吃喝玩乐,划拳斗酒,一直闹到大晚上才各自回房休息。
这一夜,清音睡得很不安稳,腹中一直隐隐作痛,她肠胃不好,饮食向来以清淡为主,少食油腻麻辣食物,今日与大家一起吃喝玩闹,她见烟儿吃那麻辣香鱼吃得十分香,她一时贪口腹之欲,便吃了一点,没想到肠胃便受不住了。
午末时分,清音腹中忽然一阵巨痛,大冷的天,她额上却冒着细细密密的小汗珠,没办法,只能从床上爬起,穿上衣服,提着一盏白纱灯下了楼,穿过回廊往恭房而去。
恭房在东北侧的墙根处,从寝室到那里不近也不远,彼时月明如昼,草丛中纺织娘唧唧地叫着,秋霜落了满地,清音只觉袖中生寒,不用轻轻裹了裹衣裳。
清音正要进恭房,忽见墙的那一处,蓦然闪过一人影,映着微明的月色,仿佛巨猿般,清音猛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只有一团团的树影,什么也没有,清音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腹中仍隐隐作痛,清音管不了许多,进了恭房。
在恭房里待了片刻,清音想起墙的对面是王裁缝家,而墙正对着的是他们家的后院,他家的女儿秀娘便住在这后院的二层楼上,清音见过秀娘几面,十六七的年纪,身材高挑结实,面目却挺秀气,许没许人清音不知晓,只知晓是个挺勤劳的姑娘,常常见她帮看家里的店面,和做些女红。
出来时,清音没忍住又往墙那边看了下,清音站着的角度正对着墙的缺处,这缺口之前一直没让人来修葺,清音觉得明日得找个人来修一修了,她抬头看秀娘居住的阁楼,二楼黑黢黢的一片,奇怪,她方才看时,总觉得哪里面好像是亮的,清音觉得自己方才太难受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她并未多想,转身提着纱灯,回了寝室继续睡觉,这一觉浑浑噩噩的睡到了天亮。
今日,是去宁远侯府赴宴的日子,清音烟儿依旧如同昨日一般忙碌。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第二次清音已然没那么紧张了。
到了宁远侯府,清音与这些权贵们打交道时,伪笑佯嗔,曲意逢迎,竟然学到了白玉的几成,看得烟儿是频频目瞪口呆,在她的心目中,清音为人冷如冰霜,让人无法感觉到亲近,而且还放不下身段去讨好他人。
烟儿不禁在心中感慨,不过短短些许时日,她便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殊不知,清音私底下常常对着镜子,回想着着白玉对待他人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学习,才能够如此快的进步。
一开始她还觉得脸皮薄,后来一想,干脆把自己当做那台上的戏子,面具一戴上,扮演着她人的角色,没什么可丢人的。
此次宴会陈左生竟然也在,从他口中,清音得知萧成原本也是要来的,今日原是孙少尹坐堂,但因为发生了一起命案,人命关天,萧成乃京兆府的长官,便由他来坐堂审理此案。
清音初时听说有命案,虽然心惊了下,但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后面又听众人聊到命案,说死的是李裁缝的女儿绣娘,清音顿时惊愕无比,随即不由想起昨夜的经历,她觉得昨夜那人影可能不是她的错觉,她可能撞见了凶杀现场,清音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头突然也有些晕眩,一股欲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站在她身旁的烟儿见她面色苍白,不禁担心问了句:“清音,你怎么了?”
清音纤手紧了紧椅子扶手,她低声无力道:“我有些不适,想先回去。”
一想到那么一个年轻鲜活的姑娘竟被人残忍杀害,清音内心不禁纷乱如麻,内心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后怕,亦或许悔恨。
烟儿见她看起来很痛苦难受的模样,心里慌得不行,她是常来宁远侯府的,与宁远侯的贴身小厮也比较熟悉,便去找了他,让他告知宁远侯清音身体不适,欲先回红袖坊,不一刻,那小厮回来传达宁远侯的话,说是让清音先回去休息并叮嘱她保重身体。
烟儿便扶起清音,与她一同坐轿子离开了宁远侯府,准备回红袖坊,然路行到一半,清音却让人转去了京兆府衙。
清音和烟儿到时,萧成仍在审理此案,看审的人挨挨挤挤,将衙门外的廊庑挤得水泄不通。
衙门前几棵鸭脚树,黄叶堆积,树底下也有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人,有的人拿着用小杌子垫脚,引颈往里看。
烟儿听说是她们隔壁李裁缝的女儿,心里也特别震惊,加上又爱凑热闹,直接往廊庑里挤,见清音脸色恢复正常,看起来已然无恙,便拽着她一起挤到了人群的前面。
此案一干人等已被传至衙门鞫讯,原告和被告跪在堂下,两排衙役手拿着水火棍,有的还拿着竹板或夹棍等行刑之物。
公堂中间之上挂“明镜高悬”的金字匾额,看起来既权威又神圣。
而京兆府尹萧成此刻头戴官饰,一袭绯色蟒袍,腰束金玉带端坐于公堂之上,英俊的五官凝着肃色,如神明般,威风凛凛,他眸光如刀俯视着公堂之下一副书生打扮的斯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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