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鹄拱着手站在一旁,低着头,屏气息声,态度恭谨,甚至有一些谦卑。正是这些谦卑,让原本很生气的黄琬没有责骂他。黄琬恼火的是麹义和荀衍,对沮鹄这样一个年轻人横加指责没有意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沮鹄的父亲沮授不快。
黄琬和沮授有过一面之缘,对那位河北名士非常欣赏。爱屋及乌,他对沮鹄也有一丝爱护之意,尤其是他知道沮鹄不久前在幽州作战时曾经被俘受辱。
“伯志,对当前的局势,你有何看法?”
沮鹄沉默片刻。“小子愚昧,不敢妄言。”
黄琬摆摆手,一个从停在路边的马车上取下几席,摆设好,又放在一壶水,两只陶杯。黄琬邀沮鹄入座,沮鹄推辞不过,只好在黄琬对面坐下,主动提起陶壶,倒了一杯水,双手送到黄琬面前。黄琬点点头,心疼地看着沮鹄,又有点埋怨沮授。他就不应该让沮鹄从军,尤其不应该让他跟着麹义,哪怕是送到洛阳来也好啊,难道我会亏待他的儿子?
“这儿没有外人,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黄琬说道:“你父亲是河北名士,见识卓绝,你又随军征战这么久,总该有一些想法吧。”
沮鹄沉吟片刻,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端起。“长者有问,小子不敢辞,不揣妄陋,还请黄公指教。”
黄琬笑笑,用眼神鼓励沮鹄直言无妨。沮鹄心中一暖,紧张的情绪安定了不少。他呷了一口水,润润嘴唇,分析起当前形势。
正如黄琬所说,沮鹄有一个见识不凡的父亲。即使是在战时,他也隔三岔五的让信使捎上一封家书,与沮授保持联系,探讨当前形势,再加上跟着麹义身边,随时可以接触到最新的消息,他对整个形势有着清晰的了解。
“幽州未定,黑山未平,青州战事又不利。是以此战宜速胜,不宜持久,久必生变。浚仪坚固难下,欲破此局,唯有从颍川着手。孙策不去浚仪,却率主力驰援颍川,正是为此。”
黄琬喝着水,不动声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沮鹄接着说道:“颍川是豫州门户,与洛阳近在咫尺。孙策有颍川,则可联通荆豫,随时可以合两州之兵,进入洛阳。黄公有颍川,则能隔断荆豫,直抵汝南。豫州不安,孙策不能北顾,浚仪孤城必克。黄公曾任豫州牧,深得豫州士庶之心。荀将军颍川名士,足智多谋。麹将军百战名将,骁勇善战。有此二人襄助,黄公破孙策正在此时。若错过……”
沮鹄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水杯。黄琬见他不说了,笑骂道:“若错过又如何?年纪不大,习气不少,卖什么关子。”
沮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欠身致意。“对主公而言,若错过此机,一旦青州落入沈友、太史慈之手,孙策直接威胁冀州,主公将不得不放弃浚仪,数年内可能都无法再渡河一战。对黄公而言,若错过此机,朝廷一道诏书至,黄公恐怕只能解甲,或在长安隐居,或在江夏养老,再无掌兵之时。”
黄琬眉梢一颤,端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几滴水泼了出来,落在胸襟前。他沉默了片刻,一声轻叹。“我本想将你留在身边,现在看来,也许还是让你留在麹义身边更妥当。伯志,依你之见,如何才能击破孙策,夺取颍川?”
“先取颍阳,再取颍阴,逼孙策决战。屯田在后,除非孙策烧麦而走,否则他只能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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