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3日

第一章·降临

眼前所见是在梦里早已看腻了的景象。

虚空之中，围绕在身旁的群星相互追逐，不断进行着破灭与创生。

这极尽绚丽的焰火并无别的观众，仿佛只为取悦自己而存在。

不知第几次眨动双眼将一切都重置后，周羽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如此，我已经死了啊。

已经回不去了，已经不会再醒来。

倘若这便是他的归宿，那就实在搞不懂神明大人是一如既往的坏心眼还是难得发了慈悲。

因先天性疾病而被遗弃，然后在由同类组成的大家庭中长大，最终将那源于人性的温暖传递给后来者，周羽已经活得足够努力了。

比起观看不会落幕的演出，他明明更想得到永久的安眠。

一旦有能力思考，苦恼便会随之而来。

虽然是立下遗嘱不要葬礼，虽然是刻意疏远了所有的探望者，但兄弟姐妹们还是会为自己伤心吧，希望他们尽早将我遗忘。

那位悉心照顾自己的护士小姐，如果彼此之间的情感能算作是爱，那么也希望她能早日邂逅真命天子，不要再对着病榻上的木头桩子流眼泪了，另外你虽然声音很动听，但唱歌从来没有在调上。

还有，希望少打仗，都能吃饱穿暖，医疗技术多点突破，最好是摆脱重力束缚奔向星辰大海……

反正都已经死了，许下些宏大的愿望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里不会被志愿活动的同行者嘲笑，也不用去面对记者的烦扰。

只是，内心逐渐变得焦灼，还有，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如果能再多给点时间的话……

周羽不甘心，不甘心啊！

对生的渴望再度燃起之时，人性重新将祂充盈，遥远彼方的祈祷于是又一次被传递至此。

“……请回想起……”

那是祂曾听过的，少女的声音。

“……约定的……”

等回过神来，周羽已然启程。

“……将这个世界……”

由无数星辰构成的巨龙之轮廓，逐渐变得凝实，起始与终结被拉近，其过程化作孔洞。

“……再次……”

但在周羽穿过边界的同时，祈祷戛然而止，被蛇扼住喉咙拖入深渊的祂，连宽恕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升起，就此陷入沉眠。

……

好难受，这是周羽醒来时第一个念头。

要具体形容的话，就像是被塞进行李箱那么难受。

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脚根本伸展不开，还非常闷。

……不对不对，自己居然会觉得难受？！

多数器官病变坏死，勉强维持生命的情况下，其实连痛苦都是奢望。

周羽尝试活动手脚，虽然有些不听使唤，但确实能动了。哆嗦着扒拉面前像是石膏又像是泡沫的某种东西，裂痕逐渐扩大，已经能看到有光透过来，他甚至都想好了医生说“你醒啦，已经是几百年后喽”时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