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妈低笑。
进出县城的人渐多,围上来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冉上沅盆里的神仙豆腐也跟着越来越少。
快步从蔡家屯走来的李三芳也看到了热闹的人群,看到这么多人热闹地围在一起,以为是有什么可以占便宜的好事,也挤了过去。
她今天赶来县里,是因为举人郭长青的夫人要生了。郭夫人是郭长青的正头娘子,却子嗣艰难,嫁到郭家十年了才怀上这么一胎。郭长青是个读书人,最重视嫡庶之分。
因此郭夫人这胎不仅郭夫人重视,郭家上上下下都很重视。为了能让郭夫人顺利生下孩子,郭长青命家里的管家郭栋把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都请了过去。
李三芳也被郭栋请了。为了从那些稳婆中脱颖而出,得到郭长青和郭夫人的重视,她打算找周大夫问些更有利于妇人生产的方子。同时提醒周大夫不要忘了田雨造谣他方子吃死人这件事,最好这两天就去找田雨算账,决不能让田雨也被郭举人请过去。
她探头探脑,左推右撞地挤到人群最里边,便宜没占到,就看到了让她忌惮抢走她方圆十里唯一稳婆地位的田雨正在人群里头卖着绿色的豆腐。豆腐卖了一块又一块,钱赚了一把又一把。
好啊,田雨这女人在县里最好了!
李三芳心里妒忌又庆幸,有了谋算。她用力挤开人群,快着步子跑去慈安堂。
慈安堂里,周铭已从长平县回来,正坐在一旁搭着腿喝着茶。
李三芳一看到他,当即嚷开了,“周掌柜,你可算回来了。周大夫有跟你说了田雨那女人的事了吧?田雨造谣污蔑周大夫的药方吃死人的事,你可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可事关周大夫声誉,事关慈安堂声誉,决不能让田雨那女人再这样嚣张下去。”
“什么田雨?什么时候的事?”周铭刚从长平县回来,还没从周大夫那里听到这件事。不过一听到李三芳说田雨造谣污蔑周大夫,污蔑慈安堂,他当即愤怒而起,脸色阴沉起来。
“四五天前的事了……”李三芳又一次添油加醋地把那天吴二红生产的事说了出来。
“好啊!好得很!”周铭听完,大掌猛地拍到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茶具被震地叮叮当当掉到地上,碎了一大半,展示着他的愤怒。柜台边上慢慢腾腾整理着药材的学徒被吓地缩了下脖子,赶紧上前来收拾残局。
李三芳对周铭的愤怒不仅不怕,心里还在暗喜着,同时火上添油继续道,“田雨那女人不仅污蔑周大夫的药有问题,还说周大夫的医术不如她,让村里的人给她宣传呢!”
“嚣张!这女人在哪?我倒要看看她在我面前嚣不嚣张得起来!敢污蔑慈安堂,那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周铭大掌再一次用力拍向桌子,学徒刚捡起来放上去的杯子这会全碎了个遍。
“她现在就在县门口,我刚刚看到她了。周掌柜,这种人你真的不能随便就算了,一定要给她好看!”李三芳作势义愤填膺,“她今天带来的人多,你可不能吃了亏!”
“哼!”周铭怒嗤一声,当即喊人。
人群渐散,在冉上沅的神仙豆腐还剩下两块的时候,周铭在李三芳的提示下,带着六七个壮汉怒气冲冲朝冉妈而来。
散去的人群被他们的声势吓到,赶紧往一边闪。然而他们没有跑,全躲在一旁想要看发生了什么。
“你就是田雨?就是你污蔑我慈安堂周大夫的药有问题?说,谁给你的嚣张气势竟敢污蔑我们慈安堂,污蔑周大夫!”周铭对着冉妈怒目而视,脸色阴沉,目露凶光,仿佛要吃人。
冉妈神色不变地看了他一眼,冉上沅和言缉熙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冉上沅冷嗤一声,“正义给我们的嚣张气势。正义让我们告诉所有人慈安堂周大夫开给李三芳的药会加速产妇死亡。怎么,事情真相不能说?你想找正义算账?”
看周铭这来势汹汹,人多势众的架势,他今天是摆明了要给他们教训。慈安堂不像一个救死扶伤的药馆,反倒像一个容不得别人说它有错的土匪窝。周铭和慈安堂里的人一看就是嚣张惯了,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在离县衙不远处,就敢带人过来教训他们。
正好,人多势众又如何,自她离开少林寺后,好久没动过手了,如此可以光明正大揍他们一顿。想着,冉上沅心中有些兴奋,十个爪子一握,发出一串嘎达轻响。一旁的冉缉熙听到了,步子往外挪了挪。
然而周铭没有发现她的动作,也不知道她心中的兴奋。他刚刚一直盯着冉妈,在冉上沅出声的时候他才看清了站在冉妈身边的冉上沅和冉缉熙,当即他眼里的凶光更甚了。“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上次你们污蔑周大夫给县令小公子诊错病的账我还没算。今天正好,一起算了!”
说着,他凶狠地盯着冉上沅等人,朝身后的六七个壮汉做了个上的手势,势必要把冉上沅一家打到跪地求饶,打到他们自己承认有错,打到他们再不敢给人看病。他们慈安堂对付不听话的人从来不会手软。
躲在远处的李三芳咬牙暗喊:打,给她狠狠打,最好把田雨那女人的手打残了,这样以后她就抢不了她的工作了!
看到周铭的动作,有个年轻人赶紧跑到站着不动的冉爸身边,紧张地说,“你们快跑啊,慈安堂的人打起人来会要人命的。县丞是周铭的舅舅,你们被打了也是白挨打,告官也没有用的,没人会……”
“住手!”他话还没说完,怒气冲冲快步而来的吕安对着周铭和伸出手的几个壮汉就是一顿怒斥,“周铭你要做什么?随意欺压百姓,殴打他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回衙门审问,我倒要看看谁给他的嚣张气焰敢当着我的面欺压百姓!”
没想到这个查案毫无章法的县令对待恶势力还挺强势的,冉上沅知道今天揍人是揍不成了,心中满是遗憾,脸上不由表现出可惜来。冉缉熙和冉妈对视了一眼,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吕大人误会误会,我们没有打人。是他们到处污蔑周大夫开的药方有问题,我只是想要他们给慈安堂道歉,给周大夫道歉而已,我们没有打人。”面对吕安,周铭嚣张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说起另一套话来。
冉上沅心中冷哼一声,周铭这货色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啊。
“真是这样?”吕安不信周铭的话,转头问冉妈。
“真是这样,真是这样。吕大人你是知道的,周大夫医术精湛,开的药方怎么可能有问题?他们到处说周大夫药方有问题,可不是造谣污蔑吗?我们慈安堂这么大一个药馆,怎么能任由他人污蔑造谣,所以我才要请他们到慈安堂,给我们慈安堂和周大夫道歉。”周铭不给冉妈回答,抢了话头,说完后还转头威胁地瞪了他们一眼,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冉上沅非常想给他那双凶狠的眼睑来个插眼的动作。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吕安依旧不相信他的话,继续问冉妈。他刚刚晕乎乎地押着赵忠回衙门,快到县衙了才想起冉上沅说冉爸是大夫这件事。他想着冉爸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杨八妹的死亡时间,说不定他的医术也很厉害。想着儿子病情越来越重,上次那两姐弟至今还没找着,说不定冉爸能治好儿子,所以他匆匆折返回来找人了。
没想到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周铭是什么人,他清楚的很。周铭仗着有一个县丞舅舅,行事嚣张的很,所以周铭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假的。周大夫开给李三芳的药方剂量很重,孕妇吃了会大出血,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污蔑造谣谁。而他,也不是过来让我们去道歉的,而是过来要打我们的。”冉妈不紧不慢地否认周铭的话。
对于周大夫药方有问题一事,她原以为李三芳告诉周大夫后,他会停止药方的使用,这样以后不会再有孕妇受到药的伤害。但现在看来,慈安堂和周大夫都不认为药方有错,反而认为她有错,还一味地要把药方用下去。
竟然如此,她就当着众人的面,把周大夫药方有问题的话再说一遍,让它传播地更远一点,免得有孕妇再受到伤害。
“你说谎!大人,你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在造谣污蔑周大夫,污蔑我们慈安堂!”周铭立即大声狡辩,“大人,她在说谎,不信你问问围观的人,问他们我刚刚是不是只是想把他们请到慈安堂?大人,不仅这个女人污蔑我们慈安堂和周大夫,这两姐弟也污蔑我们慈安堂和周大夫。他们是一伙的。上次他们两姐弟还当着周大夫的面说周大夫给令公子诊错了病。真真是黄口小儿胡言乱语张口就来,周大夫医术精湛,怎么会给令公子诊错病?吕大人,令公子现在已经好了吧,令公子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样的人,应该抓起来打板子!”
周铭很自信围观的群众不敢实话实说刚才的情况,转头有恃无恐地又瞪了冉上沅几人一眼。
“你才该抓回去打板子!周大夫怎么不会诊错病开错方了,我儿子的病就被他诊错了!吃了他的药一点作用都没有,现在我儿子病重的连饭都吃不下。”听了周铭这番话,吕安当即意识到面前的两姐弟就是他要找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周铭,“你慈安堂真当周大夫是神医了?你回去立即让周大夫停了那个药方,再让我发现你们还开那个药,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大人,周大夫是不会看错病的,令公子是不是没有按周大夫的吩咐吃药。”吕安刚从长平县回来,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吕安儿子的病还没好。听到吕安话,他心里一咯噔,立即找起理由来,绝不承认周大夫诊错了吕安儿子的病。他们慈安堂决不可能出现这种诊错病的问题!
“是不是诊错,你们周大夫心知肚明!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说,你立即回去让周大夫停了药方。还有,不想去衙门受审就带着你的人赶紧走。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仗势欺人,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如今吕安只想快点让冉上沅和冉缉熙两姐弟去给儿子看病,所以不想跟周铭多做纠缠。严厉斥责了周铭后,他转头对着冉上沅和冉缉熙和声和气起来,“八、九日前,两位在慈安堂门口提醒周大夫诊断有误的妇人是我夫人。如今犬子病重,还请两位救治犬子。”
说这话的时候,吕安的态度放得很低了,眼神中带着期盼。
“都八、九日了,拖这么久,你们没有去请别的大夫看吗?”冉上沅没想到那个妇人是县令夫人,也没想到都这么多天了,他们还没请别的大夫给儿子看一下。
“请了,请了四个,他们都看不出来。”吕县令无奈道。附近几个县城的大夫皆出自周家,医术相成一脉,其中周大夫医术算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周大夫都看不出来,其他的大夫那就不可能看的出来了。他原本想着今天再找不到人就带儿子去锦州城找大夫,没想到今天运气爆棚,不仅迅速破了命案,还找到了当初提醒自己夫人的两兄妹,且帮助自己破案和提醒自己夫人的都是同一家人。
吕安想,这家人肯定是他的贵人。遇到他们,他做事都顺了,他们肯定能治好他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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