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过惯了好日子,就喜欢跑到山里打打野味体验生活,这他是知道的。看这一行四人,穿着气质都跟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明显不同,一看就是城里来的。
村长和身后的人商议说了几句,终究是选择了相信孟衍的话,只是对外来人的提防还在。
庄笙他们住到了村长家,现在天色不早,进山不合适,所以第二天再派人带他们进山。村长家也没比普通村民好多少,顶多是房屋大些,多间房。庄笙他们四个人住在一间房里,里面有两张床,由木板搭成的床板,下面垫些草,再铺上褥子就是床。
这房间本是村长两个儿子睡,现在让给了庄笙他们,两兄弟就到堂哥家去挤一挤。
关上门屋子里有一股霉味,许解掩住鼻子一脸嫌弃,觉得这趟出外勤实在亏大了。走那么远的山路不说,还要睡发了霉的床,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虱子。
最重要的是,这鬼地方没信号,连一格信号都没有!别说上网,电话都打不出去。
不能带电脑已经很没安全感的网瘾少年许解,此时捧着手机在屋子里徒劳无功地到处找信号,浑身散发着焦躁气息。
孟衍手插口袋站在那,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完全没有制止他的意思。最后还是庄笙看不过去,挂着许解坐在床上房间里只有床没凳子,不坐床就只能坐地上,许解没得选择,僵硬着身体坐下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被褥多长时间没洗过了,不仅能闻到味儿,摸起来还发硬,这、这真能睡人吗?
等到许解把能嫌弃的都嫌弃了一遍,其他三人就在旁看热闹,许解才慢慢发现不对,声音小了下来,表情忐忑地像个受欺负的小可怜,
你、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庄笙叹了口气为他的智商,好了,现在我们到村子里走走吧。
许解一头雾水地跟着走出房间。
出门前孟衍向村长很随意地解释,说待着太闷,想在村子里走走看看。看村长的表情是不愿他们到村子里走动的,但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并叫了自己的小儿子给他们带路。
看着庄笙四人走远,村长很久都没收回视线,皱着眉头,一副忧虑的表情。在他身后,大儿子挠了挠头,憨憨地问,爹,你愁啥呢?这四个人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城里人,嫌这嫌那儿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城里人都老有钱了,明儿俺和二狗子带他们进山,打几只野鸡,又能得几张大钞。
村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要真是来打野味的就好了。
大狗收了脸上的憨笑,露出点凶相,咋啦,他们骗了俺们?
村长摇摇头,微眯起眼睛慢慢说道:总之,你和二狗明天盯紧点,带他们打了东西就送出村去,别让他们久留。
因为有外人跟着,庄笙他们一路上没说案子的事,仿佛就只是无聊了随意走走看看。二狗是个非常沉默的年轻人,或许是因为语言不通,又或者就是天生寡言,一路上不管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搞得许解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村子不大,很快转完一圈,天也快黑了。在这个没有电的小山村里,天黑了,人们吃过饭就上床睡觉,至于在床上要再做点什么,那就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了。
四人在村长家吃过晚饭,村长给他们屋里点了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只是让屋子稍微亮了点,亮光照不到角落,黑黢黢的,倒映着墙上高大的影子,有几分诡秘的气氛,让许解想起小时候听外婆讲起的那些故事。
自从到了这个山村后,黎白就异常沉默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一整天几乎没开口说过一个字。这时四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准备睡觉,许解发愁地盯着眼前的床,思考着是睡床上还是睡地上哪个更容易接受些,黎白冷不丁地开口:
许解,明天一早你出山去。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还是非常清晰,许解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明天不是要进山吗?怎么要我出山?
他把目光从木板床上挪开,便看到三双望过来的眼睛,宛如在看智障。许解瘪了瘪嘴,非常想抗议他们搞智商歧视,他不就是反应慢了点吗?又不是真的对这个村子的异样毫无察觉。
几颗人头凑到一起,像地下党接头没办法这屋子不隔音,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谁知道隔墙有几双耳朵贴着。
庄笙讲了自己白天的发现,这个村子有古怪,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村子里没有女人。我们白天在村里走了一圈,路上碰到其他村民,但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这题许解会答,他积极地举手发言,女人好像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在村子里逛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好几次我们从屋子前走过,窗户后面好像都有人在偷偷看我们。我观察过,那就是屋子的女主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让出来。
庄笙默然片刻,轻声提醒一句,别忘了,沈桃就是被卖到了这里。
大家都沉默了。
一个把女人关在家里不让出来,又对外来人员特别排斥的村子,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黎白看了眼庄笙,沉声道:根据我的观察,沈桃并没有回到这里。这个村子很排外,但整体氛围很平静,如果沈桃近日回来过,这里的平静会被打破。
言外之意是,庄笙的推测错了。
许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视线在庄笙与黎白两人身上打转,似乎生怕他们吵起来。孟衍捏着庄笙的手指把玩,闻言只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看了黎白一眼。
庄笙没有否认黎白的观察,因为他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与比黎白看到的更多。
女人不能出门的情况是近年来才有,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从沈桃逃离这里后才开始的。
许解吃了一惊,小声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笙顿了顿,平静答道:我和村里的孩子聊了聊。
许解更是吃惊,在村子里逛时他们一直在一起,庄笙没离开过他的眼皮底子,他是看到庄笙拿了糖哄村里的小孩子,可他有问过那些敏感的问题吗?
有村长的儿子在旁监视,他们根本不敢提跟沈桃有关的任何事,何况就算问了,那些小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再说了,连和陌生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又哪有胆量跟他们这些陌生人搭话?
许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庄笙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探到的这些消息,偏偏那人只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下去。
这时,一直事外人似地听他们讨论的孟衍慢悠悠开口,有个事忘了说,窗户后面的女人我也看到了,觉得有些眼熟。另外三人的视线朝他看来,他只看着庄笙的眼睛,手指在庄笙心口点了点,提醒道:
那份名单。
第37章 Ⅰ.忏悔录37
庄笙悚然一惊,他们破解了那个贩卖人口的表格,在那份名单上出现过的人,不就意味着是同样被卖到这里来的?
黎白与许解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而许解在震惊之余,继折服于庄笙的大脑后,又折服于孟衍的大脑普通人谁能够在只看过人物照片,且只是数年前的照片,然后随意透过窗户扫了一眼现如今饱经风霜的容颜还能认出来的?
而说出那一翻话的孟衍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话说完就似完成了任务,垂下头抓着庄笙的一根手指握在掌心把玩,仿佛真的只是过腻了城市生活出来自驾游享受自然野趣的富贵闲人。
晚上睡觉,孟衍将外套脱了垫在床板上,侧身将庄笙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前胸贴后背,庄笙几乎是整个人睡在他身上,没有碰触到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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