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妄图无声无息潜入屋子,只差最后一步时,一道蓝色的身影突然一闪而过,死死卡主黑影的脖子,林云起脚尖在墙面一点,飞到了十几丈外。
黑影被重重摔在地上,泥水四溅。
今晚风大,几根长发垂在额前,林云起低头嗤笑道:“原来是只山鬼。”
山鬼全身长满黑色长毛,它的视力在夜晚也不受丝毫影响,可以清楚看见对方嘴角缓缓勾起的微笑。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山鬼浑身都在颤抖。
“你来偷什么?”
山鬼啊啊发出几个音。
林云起居然听懂了,垂了垂眼,看不清神情:“偷眼睛啊……”
山鬼又啊啊几声,意思这单活儿是有人派它来干的,只要放了它,就愿意说出幕后主使。
林云起闻言嘴角的笑容扩大,手上微一动力,伴随咔嚓一声脆响,山鬼脑袋一歪,瞳仁里的惊愕还未完全散去。
黑漆漆的尸体被随手扔在灌木丛,林云起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
主仆契约被毁了。
道士紧皱着眉头,山鬼没有能力解除契约,多半是遭遇了不测。不知为何,今晚他心中始终不安,再三斟酌下,决定暂时回师门一趟。
门一开,庭院里立着一道身影,听见声响,那人转过身,微微歪了下脑袋:“是你驯养山鬼,要偷白辞的眼睛?”
道士袖中藏箭,面不改色问:“什么山鬼?”
“很羡慕白辞有那样一双看破虚妄的眼睛,对不对?”
林云起一步步朝他靠近。
道士不再迟疑,袖中箭猛地朝林云起刺去。
眼看箭矢几乎要直抵咽喉,林云起不躲不避,即将要被一箭穿喉时,袖箭突然停在喉咙前几厘米。
时间在这一刹那静止了,同时停下的还有半空中的水珠,林云起挥了下手,打落箭矢,几步走到道士面前。
这种神鬼手段让道士惊骇莫名,连连后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云起一挥袖,道士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掀起,重重摔在墙上,他擦干净嘴角的血液,双手掐诀,喊了声:“去!”
金色的光芒飞快遁入地底,林云起跺了跺脚,正要破土而出的东西被无情湮灭。
他几乎是瞬移到道士前面,俯身冷笑道:“白辞的那双眼睛,是我给的。”
道士睁大双目,张了张口想要细问原因,却发现只能发出‘咿呀’的声调,低头一看,自己的喉咙不知何时破了一个窟窿,捅穿它的正是刚刚想要用来暗害林云起的袖箭。
没有问出口的一堆疑问至死都只能全部堵在喉咙里,道士双手无力地垂下,倒在墙边死不瞑目。
……
雨夜,林云起借着雨水洗干净手上的血,等他回到熟悉的院落时,屋子里的灯竟是亮着的。
桌上又续了一杯热茶。
白辞靠在床边,半阖着眼皮:“我记得你说过,吹夜风不好。”
话音落下,夜风吹动林云起的腰带和衣袂,连带着血腥味一并被吹入屋。
林云起:“抱歉,杀了你朋友。”
“他不是我朋友。”白辞睁开眼:“但他想做这天地间最厉害的道士,降妖除魔救世济民。”
林云起轻蔑道:“所以要偷你的眼睛移花接木?”
白辞轻叹道:“他走错了路,前些日子被偷走身体一部分的大多也是穷凶极恶之人。”
林云起挑了下眉,在道士的计划里,真正无辜的好像只有白辞一个,但这绝对不是心安理得害人的理由。还有那山鬼,一旦成年必须要时刻以人类血肉为食,且最喜偷食婴儿。
想到这里,他颇为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傻乎乎地由着人害?”
“一个人接近另一个人总归是有理由的,我能看到妖怪真身,却没降妖之力,他正好能补上短板。”
说着,白辞缓缓站起身:“何况就算躲,也躲不过。”
道士寻人的手段变幻莫测。
林云起立刻挺直腰板,严肃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接近你的理由就很单纯。”
白辞笑而不语。
窗外淅淅沥沥,林云起喝着热茶,白辞微微垂头,似乎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林云起没注意到,偶尔会有一个瞬间,白辞余光留意着他,眉梢中存着笑意。
雨落声中,白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人依稀抹了下这双眼睛,然后在他耳边说——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等到那一天。
说完那蓝袍人在他额头一点,相关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模糊,年幼的白辞拼命睁大双眼,却只是记住一个模糊的轮廓。
往后岁月,无论是抄家还是遭难,每一次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白辞都会想到这句话,继续在无望的日子里等着。
多年后,当他看到站在花楼前的那道身影,便知道是记忆深处的那个人要回来兑现承诺。
而这一次,白辞终于可以看清对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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