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天丧到家了，但也清楚这份记忆是怎么回事，用不着和同样得到记忆的人沟通，也能确定所有人都会把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咽进肚子。

没人想给克拉克增加心理负担，小丑脑袋都被敲碎了，一群手握剧本的人，再打不出一个HE结局，那还像话吗？

可他花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建立的世界观，就这么砰地炸成碎片，除此之外，他自己也被搅得一团混乱。

一方面，那份记忆给他招致的心理问题，混杂着他本来就有的毛病，让他有种自己已经没治了的感觉，更纠结的是，他找不准对克拉克的态度。

大都会核爆前的世界，是现在的杰森穷尽想象力都想不出的好日子，每个人都快快乐乐地活着，贯彻着自己的理念，可以说每天都是最美好的一天。

就连那个杰森陶德，也真正做到了和世界和解，高高兴兴地迎接每一天的太阳。

那会儿他和克拉克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于是那个自己扣扣嗖嗖地给自己狭小的家人圈腾出了一块地方，再把蓝大个放进去。

他和克拉克之间的相处不含半点水分，温暖得让他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这也直接导致他现在混乱到堪称闹心，一方面想离克拉克远点，躲到再也不和他碰面的地方，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挨近点，好获得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说到底，还是不舍得。

任何一个人在拥有过温暖的大太阳后，都舍不得悄悄躲进黑暗寒冷的角落，没人会因为一段糟糕的记忆而疏远太阳，只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他视线到处乱飘的时候，发现克拉克还在瞅他，蓝眼珠明亮透澈，没有一丝阴霾。

杰森：

他硬着头皮，想出了一堆搪塞借口，可是无论他怎么考虑，都觉得不应该。

最后，他很突兀地抬起手，报复性地用力攥住克拉克的手腕，深深吸了一口气，相当无理取闹地说：我反悔了！

每个单词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克拉克呆呆地瞪大眼睛，急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你、不是、你怎么能明明你承诺过

杰森点了点头，无理取闹又膨胀了一些：对，我就是反悔了！

他就是吃准了克拉克拿他没办法，也不会对他怎么样，除了睁着蓝眼睛用狗狗眼控诉他，也没什么杀伤力。

他刚刚膨胀了一点，目光就扫到了地板上的血迹，顿时又想起失去的初版书，蓦地觉得内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克拉克本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见到杰森的模样，他沉默了一会，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听你的。

如果是迪克，现在已经叭叭地拽着他念叨自己有多郁闷，但杰森估计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他晃了晃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恐惧毒气可能还有残留，无论怎样，我带你回去检查

我一本书都没了。杰森小声打断他。

克拉克不确定地看了看杰森，黑发青年的声音足够小，如果注意力不集中甚至会什么也没听到，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他顿了顿：呃什么书？

书是什么蝙蝠家族的秘密暗号吗？

杰森怔忪了一瞬，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对噢，你不知道。

他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脚步都沉重了不少克拉克的回应让他极其微弱的那点倾诉欲死在了摇篮。

咚

一声闷响。

他猛地捂住脑门，直直地盯着克拉克，在刚才，对方用超级速度闪到他面前并拦住了他。

而他心不在焉地垂着头，直接就撞了上去。

妈的，他的脑壳要被撞穿了！

克拉克心虚地缩了缩，很抱歉地：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忘了调节身体硬度让我看看。

他扒拉开杰森的手指，发现对方的额角被撞得泛红，又小心地摸了摸：一会就好了。

说完，他轻轻吹了口冷冻呼吸，凉丝丝的。

杰森绷了半天的心里建设直接被吹没了，他歪了歪脑袋：那些书是布鲁斯和我一起收集的，是我喜欢的初版书，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东西，无可替代。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克拉克完全被最独一无二的评价惊住了。

他能理解这是什么感觉，这种东西的意义大概就像他的养父生前留给他的橄榄球箱被一把火烧掉，可是他除了橄榄球箱还有很多东西对于杰森，没准那就是他拥有的全部。

正如橄榄球箱象征着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间，那些书也象征着杰森永远无法触及的过去。

克拉克干巴巴地：我很抱歉。

杰森摆了摆手，对上克拉克的眼睛，在人间之神满是理解和包容的视线里，不知不觉地说起心里话：害，没什么，我早就知道我也留不住什么东西。

他说完，又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把它们存放到别的地方，但我喜欢没事翻开看一看早知道就买几本复制本放着。

黑发青年挺拔的身形都弯了些，他真的懊恼极了：或者不放在一起，这样还能剩几本。

也许我应该再收集点别的初版书。

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打算再收集了，那些书的意义就在于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人一起，其他初版书，就只是书而已。

克拉克静静地听着，很突兀地出声：我知道了。

杰森不高兴地：你又知道了

他顿时觉得脚下一轻，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红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杰森满脸卧槽：等等！你干什么！

克拉克弯了弯眼睛。

回家。

第76章

杰森怒目而视：你放开我！

克拉克歉疚地冲着他笑了笑, 却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还把红披风紧了紧。

杰森：

这氪星人真是狗里狗气的。

他一开始挣扎得相当厉害，光是被超人抓着在天上飞这件事本身，不自觉地就能唤起他一丁点心理阴影。

但克拉克飞得并不快, 被包裹在氪星人的生物力场中, 他也感觉不到任何寒意, 挣扎了一会，就发现自己的姿势很不体面, 几秒后, 他若无其事地把绕在克拉克腰上的腿放了下来。

他是消停了, 但克拉克却一下子很不习惯, 蓝大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披风, 沉默片刻：你怎么不动了？

杰森身体顿了顿，又丧了一个等级。

杰森：如果我说我继续动，你能放我下去吗？

克拉克：不能。

一阵诡异过头的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 杰森压抑住内心的崩溃，力图保持平静的口吻：拜托，克拉克，别让我去见布鲁斯。

克拉克本来就飞得不快，现在又飘慢了点，他轻轻嗯了一声, 非常熟练地：他又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