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天微微侧身,挡住屋里正在烧饭的阿芬,不让她看见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这一切恩怨,和阿芬是无关的。
“风清师姐,你心中若对师父还有一丝爱意,便去帮他报仇。”
可张风清入了魔,好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仇人就在关山。”
陆行焉守了谢公子一天一夜。
他醒来第一句话,问她:“你给我报仇了么?”
“晓天只是个杀手,替别人做事。你知道谁要杀你的是不是?”
“现在你可是知道了,我们王公贵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那可真是不凑巧,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她眼含淡淡的笑意,并不把这世上的艰险放在眼中。
谢公子虚乏地看着她,他的睫毛将他涣散的眼神遮挡住。重伤之中,他连轻浮的力气也没了。
他难得郑重了起来。
“我同你非亲非故,你大可将我扔去山下。”
哪里是非亲非故呢...陆行焉心想。可她听他此言,又难免神伤了起来。
原来他的心中,他们仍是非亲非故的。
她道:“我不怕他们的。”
谢公子道:“奈何府与谢侯府联手,你也不怕?”
静默片刻,陆行焉道:“不怕。”
各种事由,她本来打算去找师兄问个清楚。可谢公子自然会猜到她的想法。
让她找别人问清楚,不如自己告诉她。
“不必问别人,我说给你听。”
陆行焉被他识破心思,坦然说:“好。”
“陆行焉,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
陆行焉握住他发凉的手:“那你多叫几声我的名字好不好?”
“你这又是什么破要求...我现在说话都累,若没正事,就别让我开口了。”
“你叫我名字时...很动听。”她眼底浮上一抹红,是今生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小时候没有名字,后来去了奈何府,有了名字,但宗主说名字是给人叫的。
陆九,不过是奈何府的走狗,哪里称得上是人呢。
“陆行焉...明年,是我继任谢侯府之年。你或有所闻,谢侯府今日掌权人为我叔父,他不愿让权于我,最好的办法便是除掉我,于是下毒于我。奈何府宗主欲与我做一趟交易,他替我除去叔父,扶我上位,可代价是以后我都得受他桎梏...陆行焉,我是不是很惨呐?”
陆行焉愣怔着,她想了想,说:“众生都是惨兮兮的。”
谢公子不满她不解风情,明明他是在向她撒娇,寻求抚慰。
哪有她这样子劝人的。
可陆行焉接着又说:“我不会让你这么惨下去的。”
她将自己手心的温度慢慢渡给谢公子——他这一双手,是要舞文弄墨的。
“奈何府你不必担忧,即便是宗主出手,未必是我对手。”
谢公子从她手里伸出手,弓起手指在她脑壳敲了两下。
“你整日都想打打杀杀的。”
“我没正儿八经地念过书,不懂你们公子爷的风花雪月,不想着打打杀杀,就半分价值也没有了。”
这女子脸上的阴晴变化都被他看在眼中,他察觉到,她在自卑。
“只要我能活下来,便带你去见识山外的风花雪月。”
“你会活下来的。”陆行焉轻描淡写地说。
公子爷,注定要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陆行焉给谢公子喂完粥,又请他坐上从夏伯那里借来的轮椅,她推着他去见太阳,不过一阵,乌云蔽日,天色昏沉,谢公子体力不支,便睡了过去。
陆行焉推着谢公子到张风清家中。
只见张风清家中的家具都被蒙上白色布帛,屋里一尘不染。
她不同往日专穿着艳红色的衣服,今日,她换上一身丧白色衣服,眼里的世俗光影都消散了去。
“你还会回来吗?”她问张风清。
“我从不属于这里。”张风清说。
关山十年的平静,仿佛她从没经历过。
她看着陆行焉,多好的年华,当年她爱慕师父时,亦是这样的好光景。
“阿九,既然来了,便听我说一段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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