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鼠的声音,令秦默的心稍稍变得不那么空虚了一些。以前每天的这个时候,老鼠外出放风都会回来。而至于他会去哪,没有人知道。
他靠在门边,正朝秦默发着笑,笑得秦默有点糊涂。
两人都不是爱笑的人,可这会儿看着老鼠笑了,秦默也笑了。
“怎么,乐成这样?”
“默哥,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呢。”老鼠说着,让开了身子。而从门外漆黑的无际的夜中,也有一两根同样漆黑的丝飘入屋内……
秦默的眼睛直了,他几乎说不出……
不,不是几乎,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那是陈善丝。
她明显也忙了一天吧,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正打着瞌睡,有些小情绪地冲老鼠抱怨:“有什么事嘛,一回来就把我叫过来……”
而当她看到屋里的秦默时,眼睛也是直了。
秦默回来以后就没停下脚步,直接往屋走,所以也没来得及洗脸或者换衣服。他身上与丧尸搏杀留下的那些血迹还在,脸上也因为多次翻滚和扑倒,蹭了不少泥灰。伤痕累累的手握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刀,站在这整洁的屋中,有一种沧桑的错落感。
老鼠没有回答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随后便出了屋,将门轻轻关上。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这两个人,和秦默手里的刀。
“当——”
刀也滑落出去,掉落在地上。秦默并没有刻意地松手,好像是刀自己不愿意当电灯泡,这才挣脱了秦默的手,给他们营造二人空间。
好吧,那这样……
确实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小时候偶尔在陈善丝家陪她写作业,也是只有两个人,和现在一样。虽然她在班里是班长能挺起半边天,可她——怕鬼。
“回来了啊,没少受伤吧……”陈善丝说着,可那双眼睛却不知道该看哪,就是始终落不到秦默身上。
不知怎的,回忆与现实相叠,童年与末世一色,一切的一切仿佛陈旧的画卷,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她的泪腺。
明明,明明就没什么好哭的。
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了呢?
“小陈……”
秦默怔怔的,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他的步伐实在是有些踉跄,就像一个大病新愈的病人一样。陈善丝下意识地往后靠,可后面就只有墙了……
她一下子靠在墙上,秦默则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比她高半个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也憋不住了,眼眶里打转起滚滚的热泪来——外人如果有幸看到,那将是轰动整个狼组,包括邓晨安在内的大新闻:秦默自加入狼组的那天起,就从未掉过眼泪,从未。
他是优秀的杀戮机器——在外人看来,也仅此而已。
但他其实不是。
“对不起。”
他终于可以说出这迟到了近三个月的话。一直以来,碍于森镰的眼线,他从未敢在陈善丝面前流露出一点对她的关切,只是变本加厉地虐待,让她在狼组眼中显得像个私人奴隶,不需要被怀疑。
现在不需要再顾虑了,一整个晚上,老鼠都会替他们守在外面,谢绝一切人员靠近。
秦默真的哭了,如果说刚才是掉眼泪这种级别,那么他现在便是真的在放纵地哭,自由地哭,毫无束缚的哭,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宣泄着这些年来他的痛苦。
他真的哭了,像个小孩子似的,就算哭相难看也丝毫不在意。
他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手刚伸出去,却僵直在半空中,没有勇气触碰到那瘦小的身躯。
不,不会的。
他知道,这不是她矫揉造作。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个幼稚得有些倔的人,他非常明白。她总是坚守着自己的价值观,就像坚守着落满枯叶的陈旧院子,哪怕一想起这些,梅花就会落满南山。
自己已经吃过人了,已经是做了她无法原谅的事情。她是不会接受自己的。他明白
陈善丝不停眨巴着模糊的泪眼,她摇着头,却又在点头,她的手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抬得越来越高,秦默也不动弹,只是站在她的面前,乖乖地,等着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多大的人了啊,还哭。你看,你脸都花了。”
她将秦默脸上的泪,和那泥灰还有血渍一块抹消干净。秦默的泪下浮出一丝笑容来,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多少年来的第一抹笑容。
可是……
可是我……
陈善丝还是摇了摇头。她低下头,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便要转身冲出屋外。不行,我,我……
“陈善丝!”
她迈出去的脚停住,便动不了了。那只苍劲有力的大手,将她的手腕握住。
她扭过头,她看到泪眼朦胧的秦默,双腮抖动。
“我喜欢你!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秦默还是喜欢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会变成不同的人,干不同的行当,用不同的模样活着,然后爱上同一个你!”
“谢谢。谢谢……”
陈善丝将右手叠在秦默的手上上。两个人的心跳在一同跳动。泪水打进指缝之间,融进时间停止的夹缝。
“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那一头黑得纯净的柔发融入同样纯净的黑夜,融进纯净的夜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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