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兼许家乃世家望族,在长安江南两地皆有声名,所以应邀前来的贵女有很多,虽不及讲会时热闹,但也称得上是盛况了。
阮问颖在这次宴会上见到了许多熟人。
头一个便是徐妙清,她在收到帖子后就来了一趟国公府,和她们约定当天一起出发。
她还对阮问颖郑重其事地道了歉:“颖姐姐,妙清那日鲁莽愚钝,不仅冒犯了六殿下的身边人,还在越宽王爷来时多嘴多舌,既拖累了二哥,也给姐姐惹来了麻烦,实在不该,妙清在这里给姐姐赔罪。”
她说着就要福身跪下,阮问颖哪里能让她这么做,连忙和阮淑晗一起拦住了,笑着拉起她道:“我几时说过要怪罪你了?你这么巴巴地跑来和我道歉赔罪,可真是折煞我了。”
徐妙清抬眼看她,瓜子般的小脸上满是愧疚柔娉之色:“正是颖姐姐不计较,妙清才更要赔罪。姐姐如此宽宏大量,更衬得妹妹愚昧无知,妹妹实在惭愧。”
阮问颖继续和她笑:“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也当你是我的妹妹。姐妹之间何须计较这些?快别说这些,再说下去,我可真要恼了。”
徐妙清闻言,便不再多话,充满羞涩地笑了一下,应了一声“多谢姐姐”,和姐妹俩聊起闲话来。
聊了不多句,她就把话题转到了徐元光的身上:“不瞒两位姐姐,妹妹今日前来,除了负荆请罪之外,还是带着某个人的请求来的。”
在被阮淑晗问了一声“是谁?”之后,她抿嘴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我那个傻二哥了。”
“我二哥这些日子过得可谓焦头烂额,先是六殿下那边停了伴读,被父亲好一顿教训,差点就要上家法,接着又是晗姐姐这边不肯理会,书信不回,把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她对阮淑晗道:“如今,六殿下那边已是恢复了二哥的伴读,晗姐姐这边是否也可以高抬贵手,对二哥网开一面呢?”
“便是心里不肯,好歹也在面上做出一点样子来,免得二哥常日里来我这儿哀叹,让我都没法念进去书了。”
在听到“某个人”三字时,阮问颖已经猜到了对方此行前来的目的。
她这些日子忙着思虑宜山夫人的事,又是月初上旬,府里和自身皆事务繁多,宫里根本没时间过去,自然也见不着杨世醒,无法从他那里得知徐元光的近况。
如今从徐妙清口里听闻,虽有些出乎预料,但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数日前在徐元光那里受到的闷气终于获得了纾解。
她故作无奈地摇头:“真不知道这小徐公子又从哪里惹了祸事。”
然后笑吟吟对阮淑晗道:“看在妙清妹妹特意前来相求的份上,晗姐姐,你若觉得气消了,就放过他吧。就像妙清妹妹说的一样,对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当然,她和阮淑晗都清楚,能在这件事上做决定的人是她,但因为有徐妙清在场,她不能把话分说明白,便道了这样几句,想来阮淑晗能明白她的意思。
而不管徐元光有没有明白,他之所以会遭受此折腾是因为那日祸水东引、得罪了她的缘故,徐妙清又有没有看出或猜出来,只要对方没有点破,她就不会承认。
毕竟阮淑晗找徐元光麻烦可以说成是小儿女之间闹矛盾,打是亲骂是爱,她找徐元光麻烦就是真的找麻烦了,性质完全不同。
阮淑晗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当下眼也不眨地莞尔应下:“好吧,既然你和妙清妹妹都替他求情了,那我便高抬贵手放过他一回,只盼他下次不要再犯。”
话说得流畅至极,仿佛此事真是她一个人所为,与他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而徐妙清看起来也是不知内情的模样,闻言立即道:“晗姐姐放心,二哥他定然再不敢了。”
“六殿下停了他的伴读,他都没有多少慌张,可晗姐姐一断了和他的来往,他就满面愁容,整日里唉声叹气,直道悔不当初。”
阮淑晗隐晦地瞧了阮问颖一眼,道了一声:“希望他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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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明白了吧。”
徐元光的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至此,因宜山夫人的讲会而引发的一系列事端也全部落了幕。
当然,这是阮问颖以为的。
直到她前往溪堰庄,参与琼芳宴,才发觉她还遗漏了一件事。
不过这件事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忘了也很正常,只有与此休戚相关的人还记得。
这个人就是顾家的嫡长孙,顾语兆的侄女,同时也是太后的侄孙女,顾婧柔。
她也参与了宴会,正与齐家的次女齐芯竹走在一起,边欣赏山院中的金桂美景,边笑着交谈。
在与阮问颖一行人相遇时,顾婧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微一颔首,算是见礼。
她身旁的齐芯竹则敛衽朝她们问好,做足了贵女间的礼仪。
顾婧柔不给面子,阮问颖自然也不会客气,她从杨世醒那里旁的没学到,轻慢待人让其生恼却挑不出错的法子却会了许多,不怕回敬不过去。
同时,她也恩怨分明,在面对齐芯竹时礼节齐全,没有迁怒。
阮淑晗不同,她对两人都很正经地回了一礼,她是真真切切的名门淑女,性情平和温婉,素来不失分寸。
徐妙清更多了几分亲热,上前分别唤了一声“柔姐姐”、“竹姐姐”:“多日未曾相见,两位姐姐可还好?”
“尚好。”顾婧柔有些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
这样的态度似是让徐妙清有些无措:“柔姐姐?你这是……”
旁边的齐芯竹见状,开口道:“她今儿个心情不好,你多担待些。”
徐妙清恍然:“柔姐姐是在担心顾四叔么?”
阮问颖也在同一时刻忆起,宜山夫人除了开办学堂之外,还牵扯到顾语兆这么一桩事,不知道目前进展如何了。
她继而理解了顾婧柔的态度,她的恩师把对方的四叔押送进了大牢,纵使是后者寻衅在先,血也总是浓于水的,不能奢求所有人都帮理不帮亲。
那边厢,徐妙清已是贴心地安慰起了顾婧柔:“柔姐姐放心,顾四叔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宜山夫人一向宽宏大度,相信只要顾四叔诚心赔罪,夫人就会放过他,不再计较。”
顾婧柔发出一声冷笑:“我担心他?我倒是担心他不能彻底落在牢里。成日里惹是生非,顾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偏生母亲和祖母还一直宠着,让他越发无法无天,迟早酿成大祸。”
徐妙清再度无措起来,似是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和她想的截然相反:“柔姐姐……”
齐芯竹在旁不以为意地劝慰:“你烦什么?你那四叔又不袭爵又不承宗,只不过因为年岁小得了一点长辈的偏爱,算得了什么?”
“等他这次出来后,你和家里的长辈说一声,让他早日娶个姑娘成婚,或者上别人家去当女婿,不就成了?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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