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门口的两盏纸灯笼在风雨中飘摇,何家安静得近乎诡异,陆庭筠望向院内,何府上下无一丝光亮,静得让人心慌。
“不好,老师出事了。”陆庭筠急忙推门而入,只听房中传来凄厉的叫喊声,紧接着一声闷响,陆庭筠追了进去,却见老师倒在地上,脖颈上一道极细的刀伤,他赶紧上前查看,却早已不见了凶手的踪影。
他的脸色一沉,敢杀朝廷命官,身手如此不凡,又不留下痕迹的,只怕是太后派来的人,看来太后至始至终都从未相信过他。
那太后引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他站在暗处,大笑了一声,老师德高望重,弟子无数,门生遍布朝堂,太后派人杀害老师,还需寻个替死鬼。
而他便是那个替死鬼,太后要用他,以他为刀,此举是将他逼入绝境,他今后便只能依附太后,为她所用。
陆庭筠理清了前因后果,他急忙赶回屋内,查看老师的伤口,那一刀伤在脖颈处,几乎将脖子割断,已经是没救了。
陆庭筠心中大恸,抱着老师的尸体,脸色如罩着一层寒冰,“老师,您且放心去吧。”他在心里念道:“学生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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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出性命也要为您报仇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暗中派人将老师送走,远离朝堂,也可远离是非。
何宴清突然用力地推开陆庭筠,用尽全力在他脸上唾了一口,“我何宴清为官清正,一心为了朝廷,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你以身侍贼,失了文人风骨,你滚……”
说完何宴清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了地上。
陆庭筠跪在地上,用手往脸上抹去,却见满手的鲜血,顿觉天旋地转,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快要喘不过气来,染上鲜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跑进大雨中,跪在院中的大水缸前,将手放在水里,拼命地搓洗着。然后不停地捧着缸里的水浇到自己的脸上,最后干脆头埋进水缸里,在水里闷了许久,直到再也闻不见血腥气,这才终于从水里出来,拼命地大口呼吸。
潇鹤赶紧跑出去为陆庭筠撑伞,他知道公子不能见血的毛病,赶紧递过去一方帕子,“公子,这帕子上有安神香的粉末,公子快捂住口鼻,便再也闻不到这血腥之气了。”
“到底是谁杀了老师,方才何府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何家的其他人又在哪里。”
水缸里的冷水很快让陆挺筠冷静了下来,太后的手段狠辣,何家人只怕都难逃这一劫了。
“你赶紧派人去找找看,看何家是否还有活口。”
这满院的血腥味直往口鼻里钻,他扶着墙壁,这才艰难走出何府,又见袍角处染上了老师的鲜血,他摸出帕子,拼命的擦拭衣袍处的血迹,却满脑子都是老师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惨状。
他张嘴大口的呼吸,雨水顺着脸颊,顺着他挺拔的鼻梁流在嘴边,他却像是尝到了那股血腥味,几欲窒息。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有个提着灯笼的内官向他走了过来,是皇帝身边传旨的吴内官,吴内官见到陆庭筠,恭敬地行礼,“圣上口谕,明日午时,宣陆大人入宫赴宴,陆大人切莫忘了。”
第4章第4章
◎胡姬舞裙◎
吴内官看了一眼浑身湿漉,狼狈不堪的陆庭筠,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直到听到那声“臣遵旨。”
吴内官这才缓缓地走上马车,马车在雨中缓缓而行,此刻正直深夜,马车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雨雾中彻底地看不见了。
陆庭筠望着雨中的那道黑影,大笑出声,“老师一辈子忠君,忠于大熠,却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讽刺啊!”
“吴公公怎会知公子在此?难不成是事先便得知今日何家会遇难,故意在此等候公子的。”潇鹤察觉到不对劲,不解地问道。
“可怜老师一心为皇帝筹谋,不惜得罪太后,也要为今上夺回皇权,却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吴用出现在此处并非是偶然,而何家满门被灭,到底其中有多少是太后的手笔,有多少是圣上的推波助澜,这其中的真相只要想想便令人觉得脊背生凉。
潇鹤突然吓得大叫了一声,“何大人被杀,何家满门被灭,公子深夜出现在此处,会不会是杀人凶手在此设下的圈套,糟了,公子掉进了圈套中。”
潇鹤后知后觉,此刻也已察觉到不对劲。他急得来回踱步,“公子,咱们快跑吧,趁没人发觉,咱们先藏起来。”
陆庭筠揉了揉额角,“来不及了,吴用已经知道咱们来了何府。”
况且他答应过太后,如今他已成了这替死鬼,太后便该兑现诺言,给他皇子师的官位。
他原打算将老师和家眷都送出京城,可没想到太后根本就不信他,老师全家都死在皇帝和太后的手上。
“回去吧!”他现在的住处是从商行赁的一处两进的宅子,他满脑子都是老师被杀害,惨死在他面前的情形,双手染上的鲜血,让他觉得口鼻中都是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他回到那宅子,又去了净室,退下衣衫,泡在凉水里。
直到潇鹤推门而入,大喜道:“公子,咱们的人来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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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小公子被藏身密道之中,没被贼人找到,侥幸逃过了今夜的劫难。”
“快,让陆伯连夜将人送出去,送去青州。记得途中多带些人手。”
“好。”潇鹤刚跑出去,又去而折返,“明日公子当真要入宫吗?何大人一家遇难,只怕圣上会怀疑公子,此次进宫,公子只怕会有危险,陆家只剩公子一人了,若是公子出了事,我无法对陆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无防,我早已和陆家断绝了关系。陆家的列祖列宗和你我都没关系了……”
潇鹤气得翻了个白眼,打断陆庭筠的话,“公子莫要再浑说了,仔细今夜陆太公会入梦来找公子。”
潇鹤幽幽的看了陆庭筠一眼,若陆太公泉下有知,便该早些入梦,骂醒陆家的这个不孝子。
陆庭筠快速起身穿衣,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了封信,又抬眼给了潇鹤一记眼刀,“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别在这里碍眼了,还不快滚出去……”
潇鹤瘪了瘪嘴,“公子整夜地熬着,仔细熬坏了身体,身边还没个人伺候,死了玟前连个打灵幡的人都没有……”
陆庭筠手中的笔扔了过去。
“对了,公子,方才送宫里传来的消息,听说坤宁宫惹怒了圣上,圣上下旨将坤宁宫上下责打三十大板,也不知崔家小姐到底如何了?唉,崔小姐可真是可怜啊,若是公子早些娶了崔小姐,也不至于……”
陆庭筠彻底变了脸色,喝道:“她已是大熠的皇后,若你再多说一句,你便也再不必留在我身边伺候了。”
潇鹤苦着脸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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