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汉飞蜷缩了一下手指,最后道:“兄长知晓了,这件事是兄长错了,兄长会去找你师父解释清楚,你也莫过忧心此事。”
慕玉绡轻轻蹙起眉,见慕汉飞也一脸丧意只好闭口不言。
慕汉飞给慕玉绡上好药后,便微微垂头朝书房走去,但到书房门口,却见梅齐在门口等他。
梅齐见到慕汉飞后向他行礼:“将军。”
慕汉飞点点头,道:“阿齐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梅齐答道:“属下知今晚将军难以入睡,故前来在书房前为将军值夜。”
慕汉飞看了一眼梅齐,心知值夜是假谈心是真,但他的确需要跟梅齐谈一下傅夜朝,他慢慢走到廊中,坐在一旁的勾阑上,道:“我这次是不是令暮生很失望?”
梅齐听言,毫无思索道:“将军,哪怕您对自己感到失望,大人也永远不会对您失望。”
慕汉飞听到此话,苦笑了一下,“或许从前如此,但今晚过后,恐怕就未必了。今晚的事以及青槐的事......”慕汉飞垂下眼,“终究是我在踟蹰。”
慕汉飞叹了一口气,侧身抬头看向天上的这轮明月,“而且暮生犹如皓月,每当在他身侧,总自觉行秽。”
梅齐听到后,紧抿了一下唇,旋即道:“将军,属下之所以说大人永远不会对您失望是有依据的。”他扰了一下头,道:“属下不知该怎么说的,若是将军不嫌弃,梅齐愿意从头开始讲起。”
慕汉飞拍了拍身旁的勾阑,道:“阿齐,你坐下说。”
梅齐向慕汉飞行了一礼,随后坐在一旁的勾阑上,开始给慕汉飞讲他所知的事情。
其实他们这帮暗卫是傅夜朝在喜欢上慕汉飞后开始培养的,但是他们一直在山中练习,所以知傅夜朝是主子,却是从未见过傅夜朝。
他们第一次见傅夜朝,是傅夜朝从会稽赶回,自此他们正式行暗卫之责。
傅夜朝当时是直接找的沈寒,而沈寒一见傅夜朝便知此人日后必定成为国之重器,便把傅夜朝当作他的心腹来培养。
于是傅夜朝一出仕,沈寒便给予傅夜朝刑部郎中的官职。
而刑部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凭傅夜朝当时的心计想在刑部混下去,其实很难,因为他除了备受沈寒重视以直接授予官职以外,还有之前神童的头衔。
但傅夜朝凭着铁血手腕在刑部混了下去。
可傅夜朝的目的是成为沈寒无可替代的文臣,他所求的自然不是能够在刑部混下去,而是爬到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
所以他要随时注视着朝廷,除了在各种勾心斗角中活下去外,还要从这些乱糟的人心中找到垫脚石,以此为仕途铺路。
他本人其实不喜欢利用别人往上爬,但当时傅夜朝实在放心不下在云北的慕汉飞,他必须努力地爬上去,所以他不计一切势要在短时间内爬上吏部尚书的位置。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例县丞贪污的小事中傅夜朝顺着盗卖田宅摸到盐法,再从盐法摸到私卖军器,再摸到官员袭萌,剑指西南王。
事实上,朝廷知西南王不老实,但一是苦于毫无证据,二是苦于西南王手中的兵权。
如若针对西南王,他必定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来攻打朝廷,而朝廷国库空虚,若是西南王来犯,不知要生多是事端。
而且这事是个两面不讨好的事情,西南王来犯,身为被清之人绝对第一个被推出去,而朝廷也可能嫌弃破坏暂时修养的大局而被秋后算账。
所以一众朝臣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西南王不挑明,他们什么也不提。
傅夜朝心知这是他坐到吏部尚书的好时机,于是便把此事跟沈寒汇报。
沈寒自然也想拔掉西南王这个钉子,但也正如朝中大臣所顾虑的那般,一旦与西南王开战,朝廷用什么底子来与西南王对抗。
傅夜朝也心知这个道理,便向沈寒请令充盈国库之命。
此事事关朝中大臣的利益,稍有不甚,粉身碎骨的便是他傅夜朝,所以沈寒便劝傅夜朝莫着急。
但傅夜朝怎么能不着急,故他百般请令,终于向沈寒磨出此任,而沈寒也因此特意为傅夜朝制作了一枚玉佩。
如今朝中重臣纷纷钦羡傅夜朝有着沈寒独一无二的宠信,却不知傅夜朝当时把自己置于何种险境之中,才让沈寒如此担忧特意为他制作一枚不知何时失效的护身符。
傅夜朝很快从刑部转到户部,但他并非只有一部的权力,他利用自己在刑部的亲信与沈寒在六部的人马开始对六部大加整改。
当时反对声音极大,很多人因此不愿干活。
而傅夜朝处事一向雷厉风行,又向来不吃被威胁一套,所以不干活是吧,那我直接罢免了你的职,换我的人上来。
就这样凭借傅夜朝的识人之慧与极聪慧的措施,成功在第二年令国库充盈。
现在想来只觉是傅夜朝就该如此,但当时遇洪水遇大旱,庄稼受损严重,想要国库充盈并非易事。
如若不是傅夜朝多年以来一直关心洪水大旱问题并想着解决措施,年少闭关在府期间一直弄着商业,手中不缺钱与粮,否则那年他一定死在朝野的抨击之中。
国库充盈之后,他便升职为礼部侍郎,受沈寒之令前去西南处理西南王。
但傅夜朝的指向性如此之大,西南王怎么会察觉不到傅夜朝想要对他下手。
梅齐道:“西南王向来奉行先下手为强,于是在大人开始整治六部之初便派人来京刺杀大人,而且途径多样,若不是大人自小修习医术,就算我们这些暗卫防得了明刀暗箭,也难以提防无处不在的毒。”
梅齐想到当初的那段时日,脸上也露出一丝惊奇,“至今我们仍然惊讶,我们是怎么从那接连不断的暗杀中活下来的。”
慕汉飞听言,蜷缩起手指,而手指打着战颤,待那股泪意消散后,他问道:“那样苦,他是,他是怎样熬下去的?”
梅齐想了想道:“除了本身的报国理想,也是为了大人吧。”
梅齐记得,有一日凌晨傅夜朝刚刚合眼时,他被他的动静惊醒,甩手就对他掷出银针。如若不是傅夜朝当时未休息好身体微微发虚,恐怕他根本躲不过那根银针。
傅夜朝见是梅齐,这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通红的眼,继续伏案。
梅齐有些心疼,问道:“主子,您这是何必?”
他记得当时将军正在出战,许是这个原因,傅夜朝有些脆弱,这才跟他微微吐露心思:“梅齐,你不懂。”
当时他已知傅夜朝喜欢慕汉飞,也知傅夜朝做好死的准备,但就是知道他才不懂。
梅齐很认真地回道:“主子,属下真的不懂,您如此小心翼翼如临深渊,看着您厌恶的人心,这一切值吗”
傅夜朝当时笑了一下,道:“是啊,每每伏案,总觉如履薄冰,心中涌现出无限凄凉。但是一想到我可以保护他,让他不是孤军奋战时,我就有无限精力去应付我一切的不喜。”
傅夜朝抬手揉了揉发痛的眉骨,轻笑了一声,道:“有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清晰地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成为他的九族。若是用这个身份死,哪怕是入十八层地狱,我也能一笑蔑视。”
所以不管此时多难,只要我能为你铲除一路艰险得你一笑,我都走下去。
前方若有阻我路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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