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绡道:“老师可否是去厨庖?”
傅夜朝点点头:“今晚我想给你和汉飞做些吃食。”
慕玉绡惊愕地看向傅夜朝,旋即脸上露出了笑意:“我之前从阿齐那里听说了,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在打趣兄长......”她顿了一下,道:“没想到老师你也有这一天啊。”
的确是有新妇奉食,但那是翌日清晨,而不是这新婚之夜。
老师的确有时不守规,性子中带着几分肆意妄为,但或许是因为伯父伯母恩爱和睦,在亲人这种礼仪上老师还是愿意遵守的。
更何况最近老师一直在忙陛下登基大典的事情,翻阅了不少书籍,其中必然少不了礼记。
可就是这样过目不忘的老师,竟然忘记这新婚之夜是两人.......而不是在庖厨当厨妇。
傅夜朝听言忽然想到新妇奉食的确是翌日清晨时,不免扶额轻笑:“是我恍惚了。”
但怎么能不激动到灵台紊乱。
他渴望了这个人太多岁月,他把自己紧紧束缚过,勒出鲜血露出白骨只敢默默陪在他身边,后来卸下链锁,性子中的任情肆意又崩了出来,但那样的自己也只是敢在淑清身边徘徊,而非
——像现在这般肆意拥抱,亲密无间。
不过恍惚的不止这一件事。
傅夜朝走向前,借着这朦胧的光看了一眼慕玉绡的脖颈,见上面还留着血痂,心口也是泛着疼痛。
“绡绡,你这伤口.......”
慕玉绡轻轻摇摇头,道:“老师,不留疤的,您和兄长放心。”
话落,慕玉绡便拉着傅夜朝衣袖朝着大厅走去,边走边道:“兄长嘱托我,让我今晚看着你先用食。”
傅夜朝看向慕玉绡的脸,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暖意。
两人刚刚落座,慕汉飞便派梅齐来禀告两人,让两人先行吃饭,傅夜朝轻轻蹙了一下眉头,盛了一晚粥让梅齐给慕汉飞递了过去。
今日慕玉绡高兴,从桃花树下挖出慕佥为慕汉飞埋的酒,在给傅夜朝倒了一杯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或许是因今晚过于激动,两人吃了一点便有了饱腹感。
傅夜朝见慕玉绡心情还算好,便拿出木盒准备跟慕玉绡谈一下锦渡的事情。
纵然他嫌弃锦渡傻,可正如淑清所言,绡绡喜欢他。而且,他这几日除了忙陛下登基大典的事情,也一直观察着朝中的风向。
这几日朝中各种利益不断交锋,除了临近的登基大典,就是皇后人选。
帝后大婚完全不亚于陛下的登基大典,更何况这其中还掺杂着复杂的家族利益,故看似各种话题漫飞,可实际上一两句谈登基大典,九十句难离皇后人选。
甚至更有大臣来寻他测淑清的口风。
他这才意识到绡绡快要及笄了,要现在开始准备婚事了。
但这并未给他紧迫感,因为他知道绡绡喜欢锦渡,而锦渡人虽傻,但足以值得托付真心,亦是真心喜欢绡绡。
可没想到两人竟闹了矛盾,不,是绡绡单方面的伤心。
正如淑清所说,那个着实傻,傻到认不清自己的心,眼前这个倒是聪慧,可这些聪慧带来的却是自伤。
傅夜朝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绡绡她心中是怎样想的。
傅夜朝拿出锦渡给她的木盒递给慕玉绡。
慕玉绡之前接到过怀莫给的木盒,又得知三人都去过乐府,便以为又是怀莫给她的东西,伸手接过道:“这里面又是驱寒的药品吗?看来我又要誉一本书了。”
傅夜朝听慕玉绡提起药材,这才知怀莫送给慕玉绡的是驱寒的药。
傅夜朝抬眼看了一眼慕玉绡,见她即将打开木盒,道:“这是锦渡送的。”
慕玉绡抚住盒锁的手当场顿住。
傅夜朝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拦下我和淑清的车轿,托我转送给你赔罪礼。”
慕玉绡抿了一下唇,打开了木盒,见里面躺着一块雕刻着忍冬纹上好的暖玉,原本轻合的唇变成紧抿。
傅夜朝看了一眼,道:“看样子用了不少心思。”
慕玉绡把木盒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一会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旋后又拿起酒壶想要再满一杯,但被傅夜朝制止。
傅夜朝叹了一口气,“绡绡,这是何苦。”
慕玉绡垂下眼,回道:“老师当初又是何苦。”
傅夜朝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旋即一饮而尽:“绡绡,你跟锦渡与我和你兄长不一样。”
慕玉绡抬眼看向傅夜朝,眼尾泛着红意,轻声“嗯”了一句,随后忍不住缩起身子。
傅夜朝见此轻轻把她揽在怀中,摸着她的头,无声地安慰着她。
慕玉绡轻轻靠着傅夜朝,眼泪从右眼爬过山根留入左眼,在从左眼眼尾悄无声息地流入鬓发中。
良久,只听她道:“兄长看您,眼中含着的是与您一样的喜欢,而锦兄长对我是兄妹之情,我从未在他眼中看过您和兄长看向彼此时的神情。”
慕玉绡低眼看向桌子上的暖玉,攥紧了手道:“老师,我不想在他眼中看到难为的神情。”
傅夜朝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绡绡,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慕玉绡没有说话,但目光未曾离开桌上的暖意,哪怕泪如刀,刺痛她的眼。
不久酒意便开始上头,慕玉绡的眼皮越来越沉,不消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一边的梅盛见状,无声向傅夜朝行礼,从座椅上抱起慕玉绡往她房间走去。茶茗也匆匆向傅夜朝行了一个礼,跟上了梅盛。
顿时,整个大厅,唯留傅夜朝一人。
他静立了一会儿,唤人收拾一下,自己提着酒坛去了桃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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