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风雪大作。鹅毛大雪洒了一天一夜,山谷间朔风咆哮,吹得谷口的小木屋吱嘎作响,风雪来回穿梭,吹灭了门前悬的莲花灯。
木屋扯开一道细缝,身着粗布棉袄的瘦弱身影顶着风雪走出门,取下灯笼拿回屋重新点燃灯芯后再挂到门外。
不一会,灯笼于摇曳的风雪中再次熄灭。阎小鱼再次推门出去将灯笼取回,点亮后缩着肩膀挂到门外。
这夜,狂风肆虐,阎小鱼不记得来回点了多少次灯笼。最后一次推开木门取灯时,飘雪的栅栏院中站着身着狐狸大氅的浅姑。
浅姑踏着没靴的深雪走过去,盯着她手中熄灭的灯笼,一脸的愠恼,“你管它灭不灭,他是不会看一眼的。”她夺过对方手中的灯笼扔到积雪上,抬手指向隐在黑暗山谷中的寺庙,“这些年来他打这山谷口走过多少趟,他可曾靠近你这木屋半步。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无视,难道还指望他会在半山腰的寺庙里偷偷看一眼山谷脚下你燃的这盏灯笼么?”见她冻得一脸青红,又于心不忍道:“我问你,我送你的狐氅你怎么从来不穿。”
“他是出家人,肯定不希望我穿那些。”阎小鱼闷头捡起灯笼,浅姑一把夺过,扔远,“活该你受冻,深更半夜,这么大的风雪,你在这不停的点灯,他呢?在干嘛?睡觉?念经?或许睡不着陪着老和尚下棋,他根本不会想起你,不会在意你身上穿着什么,冷不冷,更不会在意这盏破灯。”
红灯笼陷到积雪中很快又熄灭,风雪吹红阎小鱼的眼睛,她哽咽道:“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在山脚下点的这盏灯,他是瞎子么?”
“他不是眼瞎,而是心空。”浅姑把怀中的汤婆子放到她手中,重重叹口气,“九年了,你在这山谷脚下木屋中等了他整整九年,如今还要自欺欺人他还未长大么?”
阎小鱼抬头看着漫天肆虐的风雪,发髻上的旧步跟着晃了晃,她吸了吸鼻子,“原来时间已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一步一步踏入积雪深院拾起陷入雪堆里的灯笼,又一步一步走进屋,似乎自言自语,“我竟没发觉时间过得这样快。”
门口的浅姑叹口气,眼底有泪花,“连我都放弃逼他化成舍利子救我儿子的念头,你也放了吧。”
这晚,浅姑给她熬了一碗助眠的汤羹,阎小鱼服下后,沉沉睡了。
后半夜,三寸深的积雪上踏出一排脚印,迟笺提着小夜灯自谷外归来,走到谷口的小木屋前蓦地停住脚步。
以往门口会挂一盏莲花灯,风雨无阻,寂静深夜散着渺小却暖人心的光,今日门口空空如也,他拧眉望了望门窗紧闭的小木屋,默了一会方走上山。
这晚,阎小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九年的时光打眼光掠过。
起初她是抱着等待迟笺长大的心态守在山谷口。但日子一长,她竟慢慢习惯了迟笺的冷淡。她甚至明白迟笺的心里满是佛,恐怕装不下一个她,可那份喜欢已深埋心底,融进她的血液,长进她的心底,那份喜欢像呼吸一样自然。她想,得不到看得到也好,守在着山谷口,远远看一眼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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