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她早已凉透了的脸颊上,却又似是有一团烈火,顺着他的手臂,烧进了他怀中。火焰如猛兽一般撕扯、啃噬,将他焚烧殆尽。
可他,却好似不知疼。
他猛然抬眼,目光如刃。
望及那安插入内殿的将士,燕行知起身,抬手掐上了那人的脖子,眼眸通红,他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王不是说过不准碰她么?!”
那将士无法呼吸,面色铁青,却听一旁的柴钦道:“王爷息怒!初九身上,并无剑伤。”
燕行知一顿,松了手,神情恍惚。
柴钦见此,抬手呈上一物,却是再道:“王爷,这是初九……拿在手里的东西。”
他垂眼看,一震,只见那物正是国玺,复又听柴钦道:“她是吞毒自尽的。”
燕行知身形微晃,沙哑着嗓子问:“她临去前,可有说些什么?”
“她说,若是阿柳不必死,还望爷留其一命。此外,她还说……她定会将这天下,双手奉上与您。”
喉中一堵,他再也说不出一字半句,视界模糊。
他恍惚想起,那年初见,她吻他嘴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谢谢爷;花入楼中,她跨坐在他的膝头,对他说,奴家想您了;王府深院里,她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
她说,倘若那人是爷,奴家便是心甘情愿。
她说,除了爷,奴家谁也不想给,谁也不想要。
她说,奴家除了爷,再不会有旁人。
那双眼,纯粹,溢满了光。
八年,一如既往,还是那年,他第一眼望见时的模样。
她说——能为爷做事,奴家此生无憾。
初九的今生,无憾了。
可他的今生,即便谋得了天下,却也再得不到圆满。
只因他的余生,不再有她。
·
天祐元年春正月,晋王登基,大赦,改元。
新君登基以来,知人善任,勤政爱民,不过十年功夫,便使得大昭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只见那上京幽夜,华灯高悬,花街柳陌深处,花入楼繁华依旧,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是夜,新任花入楼鸨母的上京名妓柳迢迢,正在张罗着今夜花魁登台献技之事。却听一侍女来寻她,道:“柳妈妈,大贵客。”
闻此言,柳迢迢吓了一大跳,匆忙撂了手中的事务,吩咐道:“好生伺候着!都给我好生伺候着!”
说着,赶去了那人惯用的雅间。
叩门罢,只听里头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小心翼翼推门而入,便见那人一袭玄衣,坐在榻边,兀自执子而弈。他落白子时落得极快,却每每在落黑子前都会停上片刻,似是回想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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