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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无论如何,人是醒过来了。

只要人清醒,即便是方才没听到,再多的话,他重复说几遍,也便罢了。

他撑起半边身子吹熄灯烛,静躺下去。半晌,提起了嘴角。

第二日鸡叫不久,殷人离已背着芸娘出了客栈,将她放在买来的骡车里,他去了车辕充当马夫,一路驾车专拣偏僻支路走。

半途饿了,他便起火造饭,顺便将汤药煮了给她喝。

因着芸娘闹别扭,天气晴朗的夜晚,他也只得打了地铺睡在马车外。

然若夜里有雨时,打不得地铺,少不得他得厚着脸皮挤进狭窄车厢里,同芸娘两个睡在一处。

芸娘咬牙切齿道:“我出银子,我们去附近镇上买一辆宽敞些的骡车。”

殷人离却摇一摇头:“现下只怕四处都有搜寻你我二人的细作。如若进了城镇,被人发觉,你我便小命不保。”

芸娘想着他平日歇息时确然是一副耳听四方的警惕模样,便也吞下这委屈,只闭着眼睛在口中默默自语。

他附耳去听,但见眼前的少女竟嘈嘈切切的在背佛经:“一切诸法皆入幻,本性自空哪用除。若识心性非形象,湛然不动自真如……”

殷人离便微微一笑,轻声道:“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芸娘睁了眼睛,黑夜中眼如星子,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他便低声道:“小时候,我阿娘虽未入佛门,可也常常念几句佛经。我听多了,便也记住了。”

她心下了然。

红尘中哪里有女子天生爱佛经,只怕又是个命运多舛的伤心人罢了。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桐油厢顶上,她白日里睡了一整日,养下些精神,夜里睡不着,便想着将她的“清白”之事再挽救挽救。

她躺在他的身侧,闻着这车厢里隐约传来的男人的汗味。她同他挤得那样近,近到他的呼吸都能喷在她颈侧。

她想着直接提“清白”之事,倒是显得自己小气。指不定旁人只是将她当同性对待,并无旁的意图。

她便绕了个圈子,稍稍往后移上一移,还没想好如何开头,不知怎的便轻易开了口:“近日我迷糊中,只觉着心里不踏实。醒来才发现,我那胸衣……竟不见了。胸衣不见了,也不碍事,横竖穿件肚兜也不是不行。可是,如今这连肚兜也没有,是不是有些……太过豪放了?”

她身侧的青年听闻,煞有介事道:“那是为了好给你的伤口敷药。”

芸娘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却又道:“可是,我虽站不起身,看不见我那伤处。可我自己摸着,却是离……离穿胸衣之处并不近,怎地就容不下胸衣或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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