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怀着几分侥幸,强挤了笑意,道:“只怕是你当日听错了也是有的,我的身体的确……”
她的脸色渐渐冷却,一颗心如浸泡在雪山上经年的冰水中。
她垂着眼皮,仿似连看他一眼都不愿,只拔了发髻上的簪子,道:“姑奶奶当好人,当一两个月已够了。要我将这戏演一辈子,却是为难我了。”
她一把将簪子掷在地上,冷冷道:“你想一想,我若喜欢你,早就喜欢了,怎会等到现在才突然喜欢上你?我心里只喜欢过一个人,纵然他已和旁人成了亲,我却一丁点儿忘不了他……”
她心中痛彻万分,只觉着情仇竟然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太不划算。
如若再给她机会,她绝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也不会再犯傻,将自己一股脑的亏了进去。
殷人离眼中迷糊,只踉跄着到了她眼前,扶着她肩,喃喃道:“不是的,你喜欢我的,你亲口说的,你喜欢我的。”
他慌乱的摸索着她手,急切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伙同旁人骗你。你惩罚我,等成了亲,你千百倍的惩罚我……”
她一把甩开他,身子颤抖的停不下来,眼泪扑簌而下,咬牙切齿道:“成亲?成哪门子的亲?和你成亲吗?和将我当猴耍的人成亲?和将我的尊严脸面踩踏的一文不值的人成亲?”
她的腹部剧烈的痛了起来,口中腥甜一拥而上,扑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鲜红血液沾在他玄色衣衫上,只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他唬的魂飞魄散,只怕是她情绪大悲,激起了旧伤,立时便要扑上来抱了她去寻郎中。然而他只往前一挪,身子就软软的委顿在一旁。
芸娘忍痛道:“你我之间,到此为止。”觑空转身,捂着胸腹,顺着长长的阶梯踉跄而下。
出了酒楼,她爬进了早已等在路边的骡车,忍痛同车厢里的晚霞道:“去唤青竹,回家……”就此昏死了过去。
这一个夜里,平阳街柳条巷唯二的两座御赐宅子,都风风火火的请了郎中。
门上挂了“殷宅”牌匾的这家,要治的是腿脚无力和腹泻。
门上挂了“李宅”牌匾的这家,要治的是腹中疼痛和吐血。
两家人倒是有缘,去请的都是当朝刑部尚书之子,安济宝,安郎中。
安郎中原本就不是救死扶伤的性子,白日里给人看病混混日子,夜里是绝不出诊的。
然而看到门房同时传来的拜帖,便恨恨砸了砸床榻,骂了句“交友不慎”,极不情愿的钻出了被窝,上了“李宅”派来的骡车。
待快到了李宅,他灵台清明一些,方探头出去,同外间随车的阿蛮道:“非我看轻同殷兄的情谊。实则是,第一我本爱美人,第二如若我先去了殷宅,殷兄定然要求我先出诊李宅。你家主子无非就是爬不起床和腹泻,死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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