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康聿容和柯木蓝异口同声。
那个惊叫的老太太说:“吴秀枝。”
“吴秀枝?”康聿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里起了疑惑,这名字和“唐曼瑛”可是一点都不搭边啊。接着她又问:“这吴秀枝是什么人啊?”
说到这儿,老太太脸上起了同情之色,说道:“唉,是个可怜人。”
柯木蓝插嘴问:“怎么说?”
老太太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秀枝她爹是个木匠,她娘是个打零工的,就是给附近的人洗洗衣服,缝缝补补什么的。虽然都是干的卖苦力的活儿,但两口子勤快,日子过的也算是不错的。一家子本来过得挺好,谁估量会出那档子事啊?”
“出什么事儿了?”康聿容忍不住追问。
“有天啊,秀枝她爹去给城里的一户人家做工。晚半晌的时候,一个男人跑来给秀枝娘报信儿,说秀枝爹在做工的那家打死了人,让衙门的人给抓起来关进了牢房。”
“啊?”康聿容惊讶不已。
“秀枝娘不相信,就急赤白脸的进了城,想去衙门问个明白。可是衙门那地方是咱一个小老百姓想进就进的?在衙门口就让当差的给打了一顿,赶了出来。当差的还说了,说秀枝爹杀人证据确凿,说什么人证物证都有。还说,秀枝娘再无理取闹,就一块抓了蹲牢房。秀枝娘当时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呢,这一打,孩子没了不说,自己也差点活不过来。第二天衙门就来人了,说秀枝爹在牢里畏罪自杀了,死者家属既往不咎,让秀枝娘把人接回去埋了吧。”
“其实,我们全村儿人都不相信这事儿。”说这话的,是另一个老太太。
“为什么?”柯木蓝扭头看着那老太太问。
那老太太说:“就秀枝爹那老实巴交的样,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他有那胆量杀人?”
第三个老太太也开了口,说:“我们村儿总在城里跑活儿的人,后来也听城里人议论过,说是,打死人的其实是那户人家的少爷。可人家给了当官的钱,就让秀枝爹当了替死鬼。”
康聿容问:“后来呢?”
第一个老太太接着话往下说:“后来秀枝娘就一病不起,秀枝当时只有七八岁,娘俩就靠邻居们今天你给一口,明天我给一顿的过着。两月后,秀枝舅舅来了,说是城里有户人家想买个童养媳,给价十五块钱。秀枝娘想,孩子跟着自己也是遭罪,跟了城里人家说不定还能享福呢,也就同意了。谁估量,十几年前她又回来了。”
“那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康聿容问。
“这就不知道了。”
康聿容又问:“回来之后,就再没离开过吗?”
“没有。”老太太说的非常肯定。
康聿容说:“照您这么说,这吴秀枝不是从上海回来的,而是从北京回来的。”
第一个老太太又把话接了过去说:“那年冬天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具体从哪儿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她是我们村儿唯一一个从外边回来的女人。”
“吴秀枝被卖出去的时候只有七八岁,过去那么多年了,您怎么她就是吴秀枝呢?”柯木蓝问。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从她回来后,他那个舅舅来过不少次。我也挺好奇的,就悄悄问了她的舅舅。”
“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康聿容忍不住问。
“我们两家是邻居,中间就隔着一道墙。所以,知道的多一些。”
康聿容扭头对柯木蓝说:“我们去吴秀枝家看看吧?”
柯木蓝站起来,抻了抻因为蹲着起了褶皱的上衣,两手往后一背,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觉得啊去了也是白去,两人的名字就完全对不上。”
康聿容也跟着站了起来,嫣然一笑说:“我看未必哦,你别忘了吴秀枝当过别人家的童养媳,说不定唐曼瑛这个名字是夫家给她改的呢?”
当童养媳,又不是当女儿,就算改名字也不会连姓一起改啊?
可这话柯木蓝没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于是,笑说:“那就走吧。”
康聿容问好了地址,两人正要转身,邻居老太太说:“你们去了也未必能见得着人。”
康聿容问:“为什么?”
“秀枝回来后可古怪了,整天的不出门,就是我们这些老邻居去了,她也只是在门口应付一下。”老太太说。
康聿容说:“即使这样我们也过去看看,见不着了再说。”
吴秀枝家在村子的最北边,独门小院,房子也和这里所有的土坯房没什么两样。
“啪啪啪。”康聿容上前,拍了拍那脱了漆的黑木门。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在里面问:“谁?”
康聿容忙说:“我找吴秀枝吴女士,请问是这里吗?”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木门才微微的打开一条半人宽的缝儿。从缝儿里,康聿容看到一张漂亮却冷漠的女人脸。
按照医院里的那个男人说法,唐曼瑛应该快四十来岁了。可是这个女人,烫着大花卷的头,化着精致的妆容,看着顶多三十出头。
女人穿着一件深绿碎花旗袍,搭着一件咖啡色的呢子大衣。康聿容想,虽然已过中秋,天气凉了,可也不至于这会儿就穿上呢子大衣吧?
况且,她这大衣的袖子也太长了点吧?连手指尖都看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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