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呢,是真的替长房的人惋惜。
有的人呢,是看不惯林家二房趋炎附势,忘恩负义的嘴脸,巴不得有人来收拾他们。
末了,有几人长叹,“二房的人,这是在耍赖呢,连府门也不开,不准景府的人上门查帐,如今呢,又不准郁四小姐这个长房义小姐进府里去,真是不讲道理啊!”
“老子倒要看看,他林家二房的人,哪个敢不讲理!”林唯枫冷笑一声,他朝郁娇点点头,“这门不是开了吗?走,跟我进去!林世安,他想死吗?”
霜月看着霸气逼人的林唯枫,好生仰慕,悄声对郁娇说道,“小姐,正宗的长房人回来了,二房的人,嚣张不起来了。哦,不,一定吓得瑟瑟发抖了。哈哈哈,我们去看热闹去,老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真是太巧了。”
是啊,太巧了。
长房的事,让林唯枫出手,才最有资格的。
郁娇冷笑,“她们鸠占鹊巢,早该让了。”林家二房的人不理会现在这个身份的她,是在歧视她,不是正忠的长房的人。
如今三叔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她且要看看,二房的人,如何敢躲避查帐!
林家分二房。
曾老太爷的嫡妻,生了长房老太爷,老太爷生了林伯勇和林唯枫两个儿子。
曾老夫人早亡,曾老太爷后来娶了继妻,继妻生了二房老太爷,二老太爷生了林世安。
所以,如今林唯枫是林家长房唯一的人,他当然敢蔑视林世安了。
林唯枫大步走进二房的府门。
郁娇和霜月随后跟上。
不过,他们一直走到照壁处,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二房的仆人。
仆人原本守在府门后面,就在门外响起砸门的声音时,守门的全都吓跑了。
“一群怂货!”林唯枫冷笑,又见郁娇紧跟在身后,便温和说道,“郁四姑娘,你不必害怕,有我林唯枫在,二房的人,谁也不敢说你。”
他个子高大壮实,又生得一脸的大胡子,目光凌厉生寒,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之人。
郁娇微微一笑,“三叔,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你喊我郁四姑娘,倒像喊外人一样。”
“郁娇?娇娇?”林唯枫看着郁娇,拍拍脑门,叹道,“我倒是想喊你娇娇,可是,我那苦命的侄女儿也叫娇娇,这般喊你,你不忌讳?要不,我喊你郁娇?”
“只要不喊我郁四姑娘,就可以了。”郁娇微笑。
她没有想到,她还能见着三叔。
父亲没了,母亲没了,正当她觉得自己孤苦无依时,三叔回来了。
看来,老天没有抛弃她。
“哈哈哈,好!”林唯枫高兴笑道,“我一进京城,就沿路打听林府的事,听说,你将了二房几人的军?他们现在,天天要去祠堂里给我大哥罚跪?”
林唯枫一脸崇拜地看着郁娇。
想不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家,居然有这份胆量跟整个林家二房的人叫板,他不服都不行。
郁娇被他看得脸色一窘,她没有揽功劳,说道,“是太阿公的决定!”
“如果不是你,一把年纪的太阿公,早被他们糊弄过去了,你谦虚什么?本来就是你的功劳。”林唯枫哈哈哈一笑,又看到前方有仆人悄悄躲闪飞快藏身而去,他脸上的笑容攸地一收,“走,找他们去!”
……
林家二房的后宅。
林二老夫人听到仆人的汇报,吓得脸色大变。
“你……你说什么?林三爷?长房那个失踪多年的林唯枫?”
守门的仆人回道,“小的听到外头有人这么喊他,小的不开门,他一刀将府门上的门轩给劈开了,小的自知拦不住,才马上来给老夫人回话。”
“他一个人?”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不过,郁家那位四小姐,和她的丫头也来了,三人一起进了府里。府门前,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
林二老夫人抿了下唇,眸光沉下来,“我知道了,你先且下去,通知管家先带他到正堂里休息着,我一会儿过去。”
仆人应了一声,退下了。
前门那儿,每天都有人时不时地来砸砸门。
对于这种情况,林家二房的人,已经司空见怪了。
所以,他们只认准一个理,不管外头怎么闹,他们就是不开门,谁人能将他们怎么样?
硬闯者,他们可以到官府去告一个私闯民宅罪。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闯入府里的,居然是失踪多年的林三爷林唯枫。
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
林二老夫人眯起了双眼,手里捏着佛珠,沉思起来。
林唯枫,那个死小子,十二年音讯全无,这会子,怎么忽然回来了?
不是说,他早死了吗?
一旁侍立的老嬷嬷周婶,这时开口说道,“老夫人,老奴记得,三爷是个脾气暴戾的主。他武功又好,同人说话三言不和就动拳头。当年,只有老太爷管得住他。老太爷一去,大老爷也管不住他了。他倒是听大房媳妇的话,大房媳妇一死,十四五岁他,已是无法无天的人了。这回他回来,要是问起长房的事……”
周嬷嬷挑起了眉尖。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仆人们当然会替主家操心起未来。
林二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目光微缩,仆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林唯枫一准会问起长房的事。
“周婶。”林二老夫人唤过一侧的随侍嬷嬷,“你去找几个管事,对他们吩咐下去,如今老三回府,大家将性子给我收敛一点,谁敢惹事,我定不轻饶!”
“是,老夫人。”周婶匆匆离去。
老太爷和儿子儿媳都在祠堂里罚着跪呢,连偷懒都不成,因为,有太阿公的人看着。
林二老夫人要独自面对林唯枫,她是又怕又担心。
她抿了下唇,刚想端起茶杯润润嗓子,就听外头看门的婆子一声尖叫,“你是谁?这是老夫人的屋子,不准进去,来人,给我轰出去!”
砰——
什么东西落入花枝间,一声巨响。
紧接着,“啊——”
一声婆子的惨叫。
林二老夫人吓得将茶杯都撞翻了。
滚烫的茶水,烫得她手腕一缩。
“老夫人,你还好吗?”丫头忙拿手帕来擦拭她的水。
“不相干的人滚出去!”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怒吼一声。
声音如惊雷,轰隆隆在屋中几人的头顶滚过,震得人耳朵生疼。
吓得那丫头又将手缩了回来,慌忙转身来看。
只见屋子的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一脸大胡子的青年男子。
男子相貌堂堂,穿着一身墨衫,脚登牛皮靴子,腰挂大刀,眼中杀气腾腾。
他走进来后,郁娇和她的侍女,也一起走了进来。
丫头吓得战战兢兢,侧着身子往门口挪去,经过男子身边时,更是瑟瑟发抖,待走出门口,一溜烟地跑掉了。
林二老夫人倒底是见多了世面,年轻时,泼辣无比,有人得罪她,她能叉腰骂遍一条街。
她心中虽然惊慌,却也不像丫头那般吓得如老鼠见了猫。
林二老夫人倒底年长些,想着,她何需怕两个晚辈?
她平复着心情,神色淡淡盯着林唯枫,明知故问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又看向郁娇主仆,“郁四姑娘,你敢私闯民宅,就不怕老身到官府里告你?”
“告我?”郁娇微微一笑,“二老夫人,你可知道,这位是谁吗?他便是林三爷!你说,他有没有资格进这里?我是这府里的义小姐,我如何没资格进来?我要是没资格来的话,你们又有何资格,进长房的府里?大家不过是彼此彼此!”
林二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僵住。
她也猜到,来的正是林唯枫,只是没有想到,十二年不见,林唯枫长得这般凶神恶煞了。
她明明记得,十二年前,林唯枫只是个瘦麻杆的小子。
除了脾气暴躁些,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
林二老夫人不慌不忙说道,“林三爷?我记得长房的三小子,被人称为林三爷,你就是?”
“二婶,怎么,你还怀疑我不是林唯枫?”林唯枫大步走上前,一撩袍子坐到了林二夫人的一侧,冷冷一笑。
“十二年不见,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林唯枫?还是想混入我林家,图谋林家的财产?”林二老夫人冷哼。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不是林唯枫,老子是谁?砰——”林唯枫怒得伸手一掌拍在桌上。
桌子就在林二老夫人的一侧,桌上的三只茶杯并一只茶壶跳了起来。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吓得林老夫人身子一抖。
郁娇忽然一笑,“三叔,二老夫人不相信你是林三爷,你就证明给她看呀。”
林唯枫听郁娇提起伤疤,马上撸起了袖子,目光冷如冰窖。
“看到没?这就是证据!这还是你儿子拿刀砍的。欺我年幼,居然动真格的比试,那一刀,差点没砍断我的胳膊!当时我大嫂说,得找个医术好的大夫来缝伤口。你非说来不及了,流血太多会死人,在府里找了个蹩脚绣娘给我缝了针,还不让大嫂插手,害得我这胳膊好了后,留下一条奇丑无比的疤痕。可记得?”
林二老夫人见到伤疤,也不敢不认了。
“原来真的是老三啊。这年头骗子太多,我不得不防。”她干干一笑,“当年,可是你一直嚷嚷着要同你二哥比武,又说刀剑无眼,受伤自负。当时,你们府上的老太爷也说你,要你愿比服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着这件事?也不怕人听了笑话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妇人似的,老记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小肚鸡肠!”
林唯枫的目光,攸地一冷。
当年,的确是他提出,愿比服输,可建议用真刀的,却是林世安。
当年他只有八岁,林世安长他十三岁,已是个大个子的青年汉子,他哪里比得过林世安?
他输了,受了重伤,更说不过巧舌如簧的林二老夫人。
他的父亲,大房的老太爷,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要他息事宁人,不得再闹。
林唯枫慢悠悠地放下袖子,遮住了伤疤,眼角扬起冷笑道,“多年前的事,我的确不该提。”
林二老夫人以为他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哪知,林唯枫又道,“有些事,我却非得提!我大嫂留给我的那笔银子,在哪儿?她将她的嫁妆一分为二,一分给了婉音,一分给了我,我多年不在家,银子又去了哪里?长房其他的铺子田庄又在哪里?还有,我长房的近百个仆人,都去了哪里?”
林二老夫人的脸色,瞬即僵住。
“二婶,怎么不说话了?你要不要再说我小肚鸡肠?老是记着大嫂留给我的东西?”林唯枫双手抱胸,唇角笑容似笑非笑,目光如剑盯着林二夫人。
“……”
“哦,还有大哥呢?婉音呢?他们怎么不出来见我?嗯?”林唯枫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森寒一词来形容了,“他们去了哪儿!”
林唯枫猛地站起身来,大吼一声。
惊得林二老夫人身子一颤。
林唯枫盯着林二老夫人的脸,真想一刀劈死她。
但理智告诉他,这个老婆子,不能这么便宜的死了!
之前,他在京城的时候,看在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他对二房的人客气着。
没想到,从他走近京城开始,他才真正的看到了林家二房丑恶的嘴脸。
二房的人,吃着长房的,拿着长房的,他们有困难时,都是长房的人出面解决。哪知,到了末了,他们居然对长房的人狠狠地踩上一脚!
居然敢伙同他人害死林婉音,气死大哥,这笔帐,他怎能这么算了?
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林二老夫人是市井小民出身,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她再怎么泼辣,那也是市井小民的泼辣,同妇人们吵吵架而已,可林唯枫是武将,那是长期混战场跑江湖的。
脾气上来,不喜欢用嘴讲道理,直接动刀动武。
“说!”
啪——
一柄大刀,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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