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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娇见他神色冷凝,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还是……”她眯了下眼,“皇上不同意你的请婚?”

谁叫楚誉的身份是早年的嫡皇子呢?

他要娶妻的事,正德帝当然得再三思量了。

万一娶个强大背景的女子,对正德帝来说,无疑是给自己树了个隐形的对手。

她是长宁郡主的女儿,外祖家平南王府虽然没有了,但平南王的几个堂兄弟却还在。

旧部也在。

郁娇忽然意识到,她的身份竟是个隐藏的麻烦,忧愁之下,不禁皱了皱眉。

楚誉揉碎了纸条,将鸽子放飞了,笑着看向郁娇,“娇娇担心嫁不了我?”

郁娇脸上一窘,睇了他一眼,“我担心皇上以此为由,给你找其他的麻烦,比如说你,不好好处理崇州的事,反而只关心娶媳妇。”谁关心不能嫁他?他想娶她,总会有法子。

郁娇一脸娇嗔,明眸皓齿,眼波转动时,容颜更比往日娇艳几分。

楚誉心神一动,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她的唇。

郁娇一愣,嗔道,“楚誉!你有完没完?这是在村子口,又是大白天的!”

她飞快往左右的树林中看去,看看有没有人前来。

“没人来,我观察过了。”

郁娇:“……”没人来就可以肆意妄为?

他笑着蹲下身来,“走吧,寻一户人家找些吃的。”

郁娇趴上他的肩头,想了想,还是问道,“京中真没有什么事发生吗?你刚才脸色不好。”

楚誉打开纸条后,平和的神色,骤然一寒,不可能没有什么事发生。

“皇后被皇上罚了。”他道,并没有说,皇上不批准请婚一事。

郁娇微怔,“皇后被皇上罚?为何?”

楚誉摇摇头,“不清楚,皇后性子执拗,皇上气量小,这两人私下里吵了二十多年了。”虽然他猜得到,但他不想跟郁娇说,不想郁娇忧心。

郁娇凝眸沉思。

她身为林婉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说,皇后和皇上向来不和。

历代的帝后,又有哪对是和睦的?

都不过是表面和睦,私下互相在怨恨着。

皇帝忌惮皇后的家族,对皇后有意疏离,皇后怨恨皇帝的宠妃太多。

正德帝疏远太子,虽然没有明说,废掉太子,但时不时夸奖安王有帝王之相,却责备太子常常不如谁谁谁。

叫人听了,怎会不联想一番?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说成是,皇上有意将帝位传给安王。

这让皇后听了,作何想法?不恼恨正德帝才怪。

“所以,皇上因为皇后,才不喜欢太子了?想让安王继承他的位置?”郁娇讽笑,“随意更换储君,会引得朝纲大乱,他难道不知?”

楚誉冷笑,“这也是我猜不出原因的地方,总之——”他墨黑的眸子里,闪着冷然之色,“皇后抚养我一场,我不能忘恩负义,眼睁睁看着她被皇上肆意欺负着,更不能由着皇上罢除太子。”

郁娇看着他,又问道,“崇州,平南王堂哥苏鉴那里,真的有反意?”

在原主郁娇未生下之前,因为平南王手上的权利过大,先皇和正德帝已经开始忌惮了。

想方设法地削弱那一家的权利。

正德帝一登基,找了各种理由,削弱了平南王的兵权,让平南王成了一个闲王,这才有了林伯勇的崛起。

平南王一倒,他的堂兄弟们,担任的官职又并不高,更是受到了各种打压。

苏家举族被正德帝派往西南驻守。

西南那一方,各种势力盘踞着,危险重重,苏家想在那里称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别说驻守,活下来都难,多少年来,没有哪一任崇州知州干满三年任期,有的被杀,有的吓跑。

这便是正德帝的互相制衡之计。

如今的苏家,其实没有多少人了。

苏家老大苏鉴的两个儿子,早先年镇守西北边关时就阵亡,只有一个孙子活着,已经七十岁的苏家老大会反?郁娇有些不相信。

老二平南王夫妇在京城病亡,唯一的女儿长宁郡主又“疯了”。

老三苏平一家,还没有进崇州城,因为得罪当地一个土司,全家被灭了门。

老四父子违反军规,在平南王死后,被正德帝下令处斩了,只有一个女儿在,由老大苏鉴一家收养着。

楚誉对于苏家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

他冷冷一笑,“假如事情是真的,皇上的意思呢,让我去崇州教训一下苏家老大,这样一来等于得罪苏家,誉亲王从此跟苏家为仇了;假如是假的,让我到西南去,管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司,最好呢,被土司们灭了。不管是哪样,总归,我不会有好下场。”

“其心歹毒!”郁娇冷嗤,想了想,又道,“你手里有圣旨,如今你悄悄离开,总归还要去崇州,你打算怎么办?”

“先去丰台县,那里的事……,我自有主意。”他扭头看向郁娇,笑道,“总不能,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将媳妇外祖家得罪了。”

郁娇伸手一拧他的耳朵,嗔道,“我还没有嫁你,别老是媳妇媳妇的。”叫人听见了,像什么?

“怎么?你还想反悔?”楚誉轻轻飘过一个眼神,眼角带笑。

郁娇伸手一点他的脸,“前面有人来了,问问看,愿不愿意卖些饭菜给我们。”

“好。”

两人没提刚才的事。

各自心中都明白,眼下,丰台县的事最重要,关乎着林伯勇的冤案,接着,再来处理崇州的事。

崇州的事不处理好,楚誉别想大婚,而且,长宁也只能永远这么装疯下去。

楚誉放下郁娇,牵着她的手,来到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面前,“在下二人是路过之人,错过了集镇的酒馆,想到村中买些饭食,不知几位大哥,哪家有多的口粮?”

几个汉子都很热情,纷纷说自家就有。

楚誉挑了离着村口最近的一家。

中年汉子热情地引着楚誉和郁娇,往自己家中而来。

三人才走到院门口,就见这位农夫家的院中,站着几个穿着整齐的男女仆人,还有四个带刀护卫,均说着丰台县城的口音。

这些人,围着一个年轻妇人而站。

那年轻妇人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长相妖艳,穿着华丽,一头的金珠玉翠,坐在一张铺着锦帕的凳子上。

一脸嫌弃地扫视着院子。

“二夫人,您将就些吧,这家算是最有钱最干净的一家了,您只是来歇歇脚,就别计较了,咱一会儿就离开。”一个仆妇笑着劝着她。

“算了。”那年轻妇人懒洋洋地道,“从马车上取炉子来煮些茶水,拿自己的碗,别人的不要。”

“奴婢记得。”仆妇招手叫过两个婆子,往院外走,搬炉子去了。

“哦,这大约是过路来歇脚的。”汉子朝楚誉和郁娇笑道,引着二人进了院中。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护卫马上走上来,抽出刀来拦着三人,一脸的杀气。

楚誉眸光一寒。

“他是我男人,从地里回来了。”一个村妇模样的人慌忙走上前,拉过中年农夫。

“那这两个呢?”护卫的下巴朝楚誉和郁娇抬了抬。

“两个过路的人,来家里买些吃的。”农夫说道。

“看看他们身上干不干净,脏兮兮的就不要让他们进来。”年轻的华服妇人,脸色傲然往郁娇和楚誉这儿瞥了一眼。

楚誉的脸色,当下就黑了。

郁娇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手,叫他忍忍,在不知这妇人是谁的情况下,贸然惹事,并不是聪明之举。

妇人穿着华丽,又是丰台县城的人,想来,有些来头。

楚誉的手,被她的小手指轻轻地一捏,心头的火气马上消了一些,淡淡吐了几个字,“便宜她了。”

“请进请进。”农家夫妇引着楚誉和郁娇,往正屋走来。

郁娇经过年轻妇人身边时,听得那妇人忽然喊她,声音傲慢,“你站住!”

郁娇停了脚步,偏头来看她,“夫人有何事?”

年轻妇人上下打量着郁娇,眉梢轻挑,“你是打哪来的?”

“京城。”郁娇道。

年轻妇人脸上的神色动了动,没一会儿却笑道,“就你?也配从京城来?”满脸的瞧不起。

郁娇想回驳她一句,狗眼看人低!却忽然发现这四个护卫,拿的竟是丰台县县衙的武器。

她眯了下眼,这妇人,是丰台县令家的人?

郁娇便笑道,“我是京城小门小户出身,不像夫人,是官家夫人。”

一句官家夫人,说得年轻的妇人,神色飘然起来。

“走开走开,你挡我凉风了。”年轻妇人不耐烦地朝郁娇挥挥手。

楚誉全程黑脸,敢对郁娇傲然,是嫌命长?要不是郁娇拦着,这妇人早没命了,他抬抬手就能让她消失。

郁娇却无所谓的样子,拉着楚誉进了农家的正屋。

这家的主家娘子很是热情,招呼他二人吃饭,几样农家小菜,炒得精致,还送了自酿的米酒。

正好两人都饿了,吃得很是满意。

楚誉付了银钱给她,主家娘子千恩万谢。

郁娇这时问道,“大嫂,外头坐着的妇人,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主家娘子摇摇头,“不晓得,听她的仆人喊她二夫人,穿得这么贵气,仆人又多,还坐着轿子来,又有彪悍的护卫跟着,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夫人。”顿了顿,又道,“哦,对了,那两个轿夫则喊她刘二夫人。”

楚誉和郁娇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的神情。

“多谢你家款待啊。”郁娇朝主家娘子和走来的农夫汉子,点头微笑。

“哪里哪里,你们不是付了钱吗?”夫妇二人连连摆手。

楚誉和郁娇吃好饭后,并没有再停留,而是迅速离开了这家农舍。

离着宅院有些远的时候,楚誉问她,“娇娇看出什么来了没有,便是那个刘二夫人?”

郁娇唇角浮着微笑,“我记得,丰台县令姓刘,只有一个夫人,且是原配,长得身材彪悍,已经快六十岁了。而且呢,刘县令是个怕老婆的。这个刘二夫人出门在外,却带着丰台县衙的护卫,她一定跟刘县令有着什么密切的关系。”

“所以呢?”楚誉微笑看她。

“没准啊,是丰台县令养在外面的外室。”郁娇笑得狡黠。

“娇娇想怎样?”楚誉一脸宠溺看着她。

“跟着这个刘二夫人,引出丰台县令。”郁娇扬唇冷笑,“裴元志和林世安二人,在丰台县不敢擅自行动,一定是有把柄被丰台县令抓着,他们忌惮着丰台县令。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楚誉说道,“丰台县令早些年,救过皇上一命,手里有免死圣旨,只要他不反,他的命就一直在。要不是因为他读书少,只些微认得几个字,以他的狡猾聪慧和皇上对他的厚爱,他早就到京城去做官了,他敢同裴元志和林世安斗,是有些能耐的。”

郁娇点头,“前些日子,郁文才去丰台县出公差,无功而回,想必,也拿丰台县令无辙。”

楚誉望着她,“郁文才去丰台县,是被安王撺掇着去的。”他眸光忽然一冷,“去杀丰台县令。”

郁娇一脸惊讶,“安王?”她眨了下眼,冷笑道,“我说呢,郁文才怎会无缘无故的去丰台县,他可是一朝丞相!”

楚誉笑了笑,“娇娇,郁文才狡猾着呢。安王不敢杀丰台县令,叫郁文才去找丰台县令的麻烦,使个计除了,但郁文才就会那么的老实?被人使唤着走?”

“所以他敷衍着去了下丰台县,又空手而回。”

楚誉点头,“郁文才猜得到,安王不敢将他怎么样。除丰台县令,搞不好会引火上升,惹怒皇上。而得罪安王,最多被穿穿小鞋子。郁文才混迹官场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脉圈子,他不听安王的,自然有能力同安王抗衡。”

“安王……”郁娇眸光缩起,想着一些事情。

楚誉又道,“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你查来查去,总会知道,索性,全都告诉你,你也好提防安王和昭阳,这二人太过于阴险。”

郁娇点了点头,“我知道。”

林婉音死于那对兄妹之手,她怎会不知他们是对阴毒之人?

楚誉望向前方一处,微微一笑,“看,那个刘二夫人,出来了。”

郁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前方,一顶二人抬的轿子,从那个农户家里,缓缓抬出。

四个带刀护卫和仆人,护在轿子的四周。

“找个地方下手。”郁娇眯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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