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没有躲开,任由那菜刀朝他飞来。
不是他吓呆了,不知躲闪,而是,他被那声音惊住了。
长宁?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
这是只能出现在他梦里的声音。
他周遭的事物,全都成了虚幻,眼前只有那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妇人。
她依旧同当年那般,身姿苗条。
她的那双眼,仍同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他只要一闭眼,就想起的那双眼。
世间最美的眼睛。
其实,以前遇上长宁的时候,他并不敢直视长宁的眼睛,她是天上的云霞,炫丽夺目,他是人间的凡夫俗子,他只敢仰视,不敢近瞧。
自从那次亲近之后,她那惊恐的眼神就印在了心里头,时常午夜惊醒。
他长长久久地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他是个罪人。
砰——
刀砍在了玉衡身侧的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玉衡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刀,他在看长宁。
“郡主,你……你还真敢扔菜刀啊。”另一个老妇人紧跟着跑了过来,飞快拉着长宁的胳膊,“老天保佑啊,只差半尺……”
刀没有砍中玉衡,而是砍在了玉衡身侧的木头廊柱上,和玉衡的脖子一般高,距离玉衡,只有半尺之距。
辛妈妈看着那菜刀,心头一阵发忤,腿都哆嗦了一下。
长宁这是有多恨玉衡?看到玉衡进屋了,毫不犹豫地将菜刀甩了出去。
而且是咬牙切齿的甩。
她就不怕闹出人命?
这可是北苍国的摄政王,北苍国皇帝唯一的亲叔叔!手头上有三十万大军!
玉衡死在齐国,两国就得开战!
“老天瞎了眼!”长宁朝那刀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甩开辛妈妈的手,朝廊柱飞快走去。
她明明盯着玉衡脖子甩出的刀,为什么砍偏了?
“苏……苏苏……”玉衡张了张口,哑声喊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里,透着小心谨慎,与惶惶不安。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脸上,他生怕看到的只是个幻觉。
因为太过于激动和紧张,他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他以为,他再也看不到她了,哪知,这么快就见面了。
长宁却看也不看他,而是快步走去拔刀。
但让长宁郁闷的是,她锻炼了多日的臂力,明明有些力气了,可那刀仍是没有拔出来。
“苏苏,需要我帮忙吗?”玉衡朝她走近两步,柔声问道。
长宁冷笑,“别叫我苏苏,我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一声长宁郡主吧,衡王殿下!”
她的封号是长宁郡主,闺名是苏静秋。
小时候,母妃喜欢喊她小酥糖,大了些后,父母喊她苏苏。
玉衡,有什么资格同她的亲人一样,喊着她小名?
他不配!
长宁咬牙,继续拔刀。
可是那刀呢,仿似跟柱子长成一体了,任她怎么拔,一直纹丝不动。去杀人,武器却掉了,好丢人。
长宁进退两难,心中更恼火,也更恨玉衡了。
辛妈妈决定去帮长宁,因为那刀砍中的位置太高了,有长宁一人高,长宁的力气本来就不大,当然拔不下来了。
“郡主……”辛妈妈走上前,“老奴帮你。”
一是为拔刀,二是,借机将刀抢到手里,夺了就走。
长宁在气头上,刀在手里的话,真会出人命的。
她原以为,长宁只是拿刀吓一吓玉衡,没想到,长宁真敢甩出去。
刀飞出的那一刻,吓得她魂儿都飞了,动作太快,她想制止都来不及了。
好在老天开眼,让玉衡夺过了那一刀。
“不你要帮忙。”长宁抓着刀把儿不放手,“阿辛你走开,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我说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否则,我死不瞑目!”
玉衡叹了口气,抓着长宁的手帮她去拔刀,因为他个子高,所以,没有太费力地将刀拔了出来,“好了,拔出来了。”
“我不会谢你!”长宁冷笑,挥开他的手。
手被他握了下,长宁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想起十五年前,他干过的好事,长宁心头的火气更大了,挥刀又去砍。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玉衡没有躲开,就那么看着她,脸上满是愧疚之色,“苏苏,如果以死能让你心中的恨意平复下来,你砍吧,我不躲开。”
辛妈妈却吓坏了。
长宁十五年来,夜夜以泪洗面,心中的那份委屈,难以诉说,她真怕长宁在气头上砍死了玉衡,吓得飞快去夺刀。
长宁不会武,辛妈妈离她又近出手又快,只眨眼功夫,就将刀抢到手里了。
抢到手之后,辛妈妈没再理会长宁,而是飞快往房间外跑去,跑出卧房,跑出了正屋。
而且呢,还“好心”地关了正屋门。
屋外一侧的廊檐下,站着楚誉一人。
楚誉看着玉衡进了正屋后,就一直守在外面,得不到里头的消息,他不敢离去。
郁娇还等着他的汇报呢。
看到辛妈妈提着菜刀走出来了,楚誉担忧着的心,这才放下了,总算能给郁娇一个好的交待了。
辛妈妈何尝不是放下了担忧之心?
她朝楚誉走了过去,看看其他人都离得很远,小声对楚誉说道,“王爷,郡主的刀,差点砍中衡王了,好在是砍偏了,衡王命大躲过了一劫,老奴怕郡主再行凶,将刀抢过来了。”
想起那飞出的一刀,辛妈妈一阵后怕,脊背上凉嗖嗖的。
“那一刀飞出去,老奴差点被吓死了。”辛妈妈拍拍心口,又说道。
“辛妈妈辛苦了。”楚誉笑道,“没有刀,郡主就伤不了衡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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