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回忆着轻轻道:“记得我刚来京城时,你带了许多金叶子,又送了许多名贵的家具。后来在康王府的假山后面,你故作推我下湖实则探我身手。
“你当我真的爱极了那金叶子吗?不过是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台阶,不想让你觉得你欠我,让你有个偿还的机会罢了。你顺着那台阶也就下来了。可这世上,若能用钱偿还的情,约莫是最廉价的情了。
“你想换种方式与我相识,何必一定要试我身手?大概你是看我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留在你身边会不会将来给你带来麻烦,若我是个弱不禁风、毫不警醒的人,你还会这样不舍吗?”
卫卿侧头看着窗外,依稀又道:“其实殷璄他,也利用过我。他先帮了我几次,再诱我上避暑山庄,当山庄被杀手围攻时,他却放任我躲得远远的,不曾真的伤害过我。
“是我自己,愿意偿他的情,陪他生死一场。
“你痛恨他让蔡铮收我做义女,你痛恨他在某个梨园里与我亲密,痛恨他所有的目的和算计,可是,
“他算计谁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能帮我摆脱困境。他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救过我的命。”
她又收回视线看着黑暗中的苏遇,道:“你把玉佩当做信物留给我的时候,可有问过我是怎样想的?你可有想过,当你准备好自认为完美的相识方式,若是没有殷璄,而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她犹还记得,那晚磅礴大雨,殷璄找到缪家老宅,追着要她问,他是怎么想的;事到如今,卫卿好像明白了一点他当初的心境。
在意一个人,不仅要告诉对方自己怎么想的,还应该要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不然纵使是两情相悦,到最后也会变成一厢情愿。
卫卿最后再问:“苏遇,你了解过我吗?”
马车里安静了许久。久到卫卿以为苏遇已经醉酒睡着了。
车辙的声音咕噜噜地在冷清的夜里转动着。
直到苏遇哑声开口道:“如果我愿意好好去了解你,愿意好好倾听你的想法,愿意纠正错误的一切,我们重新相识一场,还会晚吗?”
马车在一座府门前停下,一切恢复的寂静。
卫卿终是淡淡道:“已经很晚了,首辅请回吧。”
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他们,也晚了。
许是一开始就错了。以至于后面一步错步步错。
其实错的不是谁救的谁、谁又该喜欢谁,错的是明明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他却不曾认真去了解过她。
首辅的府门外大门紧闭,只余下门前亮着两盏昏黄的灯笼。
卫卿让阿应下去敲门,阿应敲了一会儿,才有人应。
府里的管家听说苏遇在外喝醉了,连忙到马车前来接。
苏遇踉踉跄跄地起身,下了马车去。他在车窗边站了站,抬头看向窗内。
只可惜锦帘挡住了视线,他连想再看一眼里面的卫卿都不行。
苏遇寂寥地问:“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卫卿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最终苏遇在管家的搀扶下,转身一步步落寞地离开了。
卫卿吩咐道:“阿应,回吧。”
她靠在车壁上,仰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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