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锦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梦中总觉得有人站在床榻前唤她的小名。那一声一声的“锦儿”,听得她心烦意乱。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犹在梦中。
梦中一片漆黑,无尽的河水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逃出这一片漆黑的水域,可惜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隐隐约约,听得有人说着“快些,这是高热起来了……快拿温水来。”
热?
对呀,忽然就觉得浑身干热,周身的河水刹那间变得滚烫,像是要将她煮沸了去。
“热……”她念叨着。
当下便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灌下去一海碗的清水。
“水……”迷迷糊糊中,她唤出了声。
唇边变得湿润,一泓清泉就这般流淌入她的胸腔,传达至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安静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终于舒坦了一些。周身漆黑的水域渐渐退去,她终于看见自己的双脚,步入一片幽深的竹林。她看不见前方的打打杀杀,却能听见那些厮杀的声响。
好似一群官兵,正围杀着一个风姿卓绝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急欲上前帮忙,却挪不动双脚。只觉得双眼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地是一张放大的焦急的脸。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定定看了片刻,倏地冷了眉目。
眼前人是刘裕。
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冷瞧着人,瞧了不过是两眼,就转过了目光,不肯再多眷顾他一眼。
刘裕一张脸黑着,脸上是难掩的焦急。见她别开脸,他忙艰难开口,“锦儿……你终于醒了。”
如此幽幽醒来,命是保住了。小心翼翼将养下去,身体只会越来越好。难关,终于算是度过了。
但她度过难关,也不代表就愿意接受他的探视。见他在此,她心中厌烦,神色间亦是不耐。
刘裕黯然。许久,待她再也没有多余的举动,不由得身子往前靠近了一些,认真道:“锦儿,我早说了,即便孩子是……唐七的,我也会视如己出的。”
说这样的话时,他面上的神色实在有些大义凌然了。天锦见他如此,愈发的黑了脸色,开口道:“出去。”
她嗓音嘶哑,几乎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因为刘裕跟她乃为夫妻,自然能即刻明白她的话意。他一怔,“锦儿……”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孩子不是你的,你在这里守着也不会是你的。”她神色决绝,立刻撵人出去。
刘裕不肯,倏地捉住了她锦被外的小手,目光坚定,神色威严,“锦儿,你是我的妻子。我刘裕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就是你。走吧,跟我回太守府吧。我知道你难产体弱,在流年记,根本就休养不好。”
天锦的别院正是流年记。宅院背后,热热闹闹的街巷,人来人往,硕大的招牌悬挂在街巷中,引得人人侧目。
那气势恢宏,等闲人家根本入不得席,只有建康府的权贵富商们,才能有机会在流年记消费。可即便是如何奢华的酒楼,实则也没办法与太守府相提并论。
而今的刘裕,权利不小,太守府中应有尽有。天锦在太守府坐月子,有各种厨师下人们换着花样做不一样的饭食,又有他日夜呵护,当然比在流年记强。
朱瑾在一旁听着,恨不能替天锦做了主。可惜天锦却没再睁开眼,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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