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七年没见,虽然心里都有对方,但此时却还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胸腔中溢满了话,甜的苦的酸的辣的。一段段日子一个个夜晚一滴滴淌下的泪水,每一点小事都应该要好好说说,同对方分享。
可如今,干涸的唇上下磕了两下,俞弘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么看着对方,连冰妍美眸里聚了些水,氤氲在眼眶,眼泪就要滴落。
他舔舔干涸的唇,用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说:“对不起,我来了。”
七年间你独自经历所有苦难磨砺,对不起。
我来了。
我朝你走来了。
连冰妍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像被雷劈了一样。本就快要绷不住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她一直在坚持,从七年前坚持到现在。怀小鱼儿时,半夜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忧愁未来,忧愁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未来。她不止一次都觉得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她害喜严重,吃不下就硬吃。吐了缓一会儿后再吃。边哭边吃。她也不想吃啊,但是她怕孩子会饿,出生后是个干巴巴的小花生。这是俞弘义的孩子,她怎么都要好好照顾,对不对?
怀胎十月,小鱼儿呱呱落地。
她看着正在怀中啼哭的孩子,她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了力量。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一直在坚持,为了小鱼儿。
直到刚才,她都在坚持。体内的那股劲儿一直在顶冲着自己,不让自己萎弱下来。
她其实是个女人,天生柔弱的女人。因为爱他,做出了许多的改变。她变得坚强,变得勇敢。
可听了俞弘义的那句话,她不想再做那种强大的人了。她只想卸下自己所有的盔甲,躲进他的庇护里,好好过完余生。
她顾不上大家闺秀的矜持,将头靠在僵硬的俞弘义肩上。
俞弘义听见她说:“不分开了,以后都。”
俞弘义没有说话,听着耳边她细细的抽泣声,心中泛起潮意,肩头那处也渐渐湿了。
他想着,他一定要将她受过的苦全部补偿回去,还有之后不能让她再这么哭了
俞烟因为动了胎气,也被柳蕴之强硬地要求到床上休息。她向郎中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俞弘义是不是真的身体无大碍后才忧心忡忡地歇息下。嘴上说着不累,一躺下去,身体的疲惫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她吞噬。
她睡得很快又很沉。
许是近日受到的压力过大,她在梦中,久违地回忆起前世。
陡然丧兄,家园被毁。
她被悲伤包裹着,她陷入无尽的深渊。
光怪陆离的梦境困住她,她在无人之境声嘶力竭地呐喊。
周围什么都没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视线中只有只有不远处地上的一把匕首,她很眼熟。前世她插入心脏的那把。
就只是单单看着而已,疼意便从心脏那处窜到四肢。
痛到无法呼吸。
再一扎眼,匕首已经不见。
她低头看,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发了疯一样地嘶吼着,疼到流泪。她说,她不想死。她说,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了。祁夏瑶没嫁进来俞弘义活下来了,她也要和柳蕴之好好地生活下去。
柳蕴之将在床上颤抖着哭泣的俞烟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心疼得不行。他听见她绝望的梦呓,他温柔地安抚着她,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话。
“你不会死。你只是做噩梦了。”
“祁夏瑶不会嫁进来。”
“你哥会好好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
重复着重复着,俞烟就不再哭闹了。
她醒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梦中真实的惊恐裹挟着她,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着,止不住地颤抖和落泪。
眼前的柳蕴之一脸担心。他一遍遍地摸着她的脸,“不怕了。只是做了噩梦。”
“不是噩梦,是发生过的。”她看着他的脸,呆滞地开口。
柳蕴之愣住了。
他其实将她的所有不寻常都看在眼里,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否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因为她知道得太多,像是能够未卜先知。又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像是多活了一辈子。
如今,她亲口承认了。
“我多活过一世。前世,祁夏瑶想要嫁给你……”
“前世她请了皇上赐婚。所以你让我小心?”柳蕴之问她。
“对。”
“然后是你哥,前世,他……是不是在这场剿匪中丧命了。”
“对。”俞烟阖上眼皮,低声应道。
“所以你一直在害怕。没日没夜地恐惧,害怕所有事情都重蹈覆辙。”柳蕴之说出这话时,心脏猛地抽痛。
“我一直想着要改变。所以我试着远离你。那么,俞寨就不会和你扯上关系。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我失败了。”
“你拒绝我,也是因为这个?”
很奇怪。柳蕴之竟然能很镇定地在分析,在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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