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平时,关瑶早便捶着让他放自己下来了,可这会儿,她却主动依偎到裴和渊胸前,用软甜盈耳的声音嗔道:“小慰夫君公事辛劳罢了,非要有喜事才能吃酒么?”
听到“吃酒”的字眼,裴和渊低头去碰关瑶的鼻:“娘子今日兴致不错,这是想与我对酌?”
四目相触,郎君眸光柔软,长睫如遮。即使这般静静相对,关瑶一颗心也扑扑乱跳。
她忙别开眼道:“这坛子酒是我爹爹特意派人送来的,说是百年的陈酒,里头还浸过不少好药,对身子有益的。”
裴和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着泛懒的长音道:“原是大补之酒。”
是补身子的酒没错,可这大补之酒四个字,配上他那谐戏的语气,怎么听都感觉有旁的意味。
心虚所致,关瑶挣扎着离了裴和渊的怀抱,两手牵着郎君衣角,将人往隔间带:“夫君辛苦了,我先给夫君更衣,咱们迟些便去用膳。”
这般主动得出奇,裴和渊只道瞧不出当中有诈,嘴角挂着顽狭的笑,任她折腾。
于是那席晚膳吃下来,裴和渊被生灌了不少酒。
他也来之不拒,但凡关瑶给斟,他便饮,且半句不问与这酒相关的事。
这般豪饮一番被狂灌一通后,裴和渊说话逐渐缓慢目光逐渐迷朦,末尾慢慢伏在桌上,怎么唤都唤不醒。
“夫君,夫君?”
生怕这人装醉,关瑶还主动凑上去亲了裴和渊两记,他亦不曾像往常一般追逐而来,整个便是喝大了的模样。
关瑶心内窃喜,唤人进来撤了席后,把烂醉如泥的裴和渊挪去了榻上。
望着夜空之上的朗朗皑月,关瑶把心一横,终是阖起了房内最后那扇窗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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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汉流渡,月眉弯弯。
已近子时,庭院空寂。满天星斗似沾着霜花,无声地涂抹着院廊下的木靠。
自合窗的一丝缝隙窥入房内,可见昏灯罗帐,亦闻得帐中传出的细微声响。
牙床之上,有个窈窕身影跪坐着,正一边忙活,一边嘀咕着什么。
“是从这处穿过去的吗?”
“绕过膝弯,穿过颈部……会不会把人勒死了?”
“嘶……这绳子是不是有点短啊?怎么接不上扣?这结打得是不是太松了?”
“这厮的背怎么这么硬,手都拗不过来……”
苦恼了会儿,女子扯住绳子两端,使力向后一拉。
“……娘子是想卸了为夫这双臂么?”
低沉的声音如鬼魅般突然响起,直将关瑶嚇得惊呼:“吓、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一直都醒着。”裴和渊抬眸望她,目光幽邃,直把个关瑶吓得乱了阵脚。
“那酒里掺的药对我无用。”裴和渊的声音带着笑意:“娘子胆子不小,敢绑我了,是想玩点什么特别的花样?”
“你你你……”关瑶吓得语无伦次。
裴和渊很是善解人意:“娘子直说便是了,即便不灌醉我,我也会奉陪的,何须娘子如此辛劳?”
“啪——”
一声脆响突起,裴和渊额上骤痛。
还未反应过来是如何一回事,便见关瑶拿个索索发抖的手指头直指着他,口中颤颤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大胆妖孽!还不快从我夫君身上离开!”
裴和渊呼吸滞了滞,俄而看着自己额间那长条的,画着佛文的黄色纸符,缓缓咬紧了后槽牙。
第32章 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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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气不足的娇喝在帐中响彻着, 不多时便遁无声息。
寒蝉般的静谧之中,裴和渊压着眉宇,瞬也不瞬地盯住关瑶。
“大胆妖孽?”这四个字被他自齿关缓缓推出, 复又问她:“谁是妖孽?”
阴厉的霜霰伏于眼底, 脸色如生铁一般难看,简直像来人世索命的地藏阎罗。
如遇洪水猛兽在前, 关瑶心中愈加不安。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 哆哆嗦嗦,试图理直气壮:“你、你不是爱玩刺激的么?而且做人要讲公平, 我都陪你那么多回了, 陪我玩玩绳子玩玩捉妖怎么了?”
玩玩绳子,玩玩捉妖?
是挺会玩的。
裴和渊沉默须臾, 忽道:“绳子不干净,咱们用别的。”
绳结被割断的“呲拉”声响起,裴和渊展动了下身子, 将短匕在掌中游刃有余地旋了几圈,才掀起眼皮看向愣如呆鹅般的关瑶:“敢问女菩萨, 想自小妖何处捉起?”
关瑶瞠大着眸,眼见他调整着坐姿,并拢了双膝跪在榻上,是个虔诚的礼拜姿势,像极了佛前渴望被救赎的芸芸信众之一。
濛着酒气的长眸潋滟,眉间聚着勾魂摄魄的流逸之光,方才还像挂了霜般的脸,现下半笑不笑, 邪气浮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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