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伤。但臣一身污秽,怕就这样入殿,坏了规矩,是以回返账中,换了衣服,才敢来回禀吾王。”
渊劼还未说话,牧卓却抢上一步起身走到沈羽身边,弯下身子看了看沈羽的右臂,又道:“我听蓝将说,沈公右臂受了伤,是怎的就受伤了?”
沈羽急忙拱手:“谢王子,臣与公主回返之时,遇见野狼,幸而有惊无险。”
牧卓闻言,眼睛都亮了亮:“狼?几头狼?”
“回王子,两头黑狼。已经被臣斩杀了。”
牧卓目中皆是兴奋之色:“沈公竟一人之力屠了两头狼!实在厉害,如今可让医官瞧过了?”
“多谢王子,瞧过了,并无大碍。”沈羽的右手都发了抖,咬牙顶着一口气一句句的回着,可牧卓却似是还想再问。
渊劼只道:“沈公救我洛儿,大功。无罪。待回返王都,我再赏你。”言罢,看看牧卓:“卓儿不要再问,让沈公回去休息。”
牧卓嘿嘿一笑,只道:“是。”转而看向沈羽:“日后,等沈公好了,可也要教教我,怎样一人杀狼!”
沈羽面色苍白,扯了个笑容说道:“王子功夫非凡,臣不敢当。”言罢,对着渊劼一拜:“臣告退。”
转身刚刚跨出殿门,却又瞧见伏亦迎面而来,伏亦瞧着沈羽,眼神闪了闪,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一步不停的进了殿,对着渊劼拜了拜,只道:“父王,儿回来了。”
渊劼闻言微微坐正身子:“洛儿可还好?”
沈羽本已走出数步,听得渊劼提起桑洛,却又不由得停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但听殿中隐约声音,伏亦说道:“医官瞧过了,受了惊吓又奔波一日,身上有几处青紫,此时还发了烧,怕是那咳喘的毛病,又要犯了。”
渊劼面色一沉,起身只道:“随我去瞧瞧。”
伏亦却说:“此时已经睡着了。旁边有医官和疏儿伺候,父王也累了一日,还是明日再去吧。”
沈羽但听渊劼说要去瞧,心中便是一惊,迈开步子便往阴影处走远了几步,站定身子等了片刻,却没见渊劼出来,这才兀自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伏亦说的话儿,不由得担忧起来。她转头看向桑洛所在的行宫深处,忧愁的呼了一口气,许久,才转身离开。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沈羽骑马慢行,夜风吹来,带了一丝寒意。她的头疼得很,右臂也疼得厉害,可思绪却极乱。此前,她猜不透桑洛,可现下她看透了桑洛的情意,又看不透自己的心。
龙泽一役,她失去的不止亲人,还有朋友。西迁以来,她身边只有陆昭与陆离,或是她知道了桑洛是她儿时曾玩的好的朋友,便早就将桑洛摆在了不同于“公主”的位置上?可即便如此,她却如何解释她内心涌起的一波浓过一波的担忧?如何解释每每与桑洛对视之时脸上泛起的红晕?又如何解释那唯有她自己知晓的,在两生花海中看着桑洛弯下身子手捧花朵时那擂鼓一般的心跳和那不同以往的心悸之感?
不知是风刮得不够大,还是右臂伤口疼得太厉害。
沈羽回到账中,身上都是汗。
她将酒袋子里剩下的酒全都灌进肚子里,绕过屏风,终究将自己抛在榻上,衣衫都没有脱,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这乱了心思的愁绪,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也实在没了力气再想,她此时只想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睡一觉。
或许,一觉醒来,这些烦恼,便都烟消云散了,也未可知?
她借着疲惫与酒意睡去,却终是没有想过,自秋猎至此,很少饮酒的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借酒浇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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