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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义自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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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 疏儿给桑洛端了碗药粥, 说是医官特地送来给公主润喉补气之用,桑洛拧着眉头瞧着那碗粥, 却怎样也喝不下。

自从父王那里求得铁令回来之后, 那铁令便在她手中一直紧紧地捏着,沉甸甸地烫手,那上面的纹路沟壑纵横,就这样用力的握着, 硌得手生疼。

晨间疏儿便带回消息,说牧卓醒转, 可状况却怪得很, 似是变得呆呆傻傻。桑洛心头一惊,不知真假, 便带着疏儿去瞧了牧卓, 牧卓原本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荡然全无,一双眼睛木讷呆滞,瞧见桑洛只是咧着嘴笑,嘿嘿哈哈的满床打滚,时而又缩在角落中撇嘴哭泣,那样子全然一副退至幼年时期的呆傻模样, 桑洛寻了医官来问了许久, 医官却道王子卓脉象无异, 只是后脖颈上有一块浓重的淤青, 怕是此次受了大的惊吓, 加之被人重重击打而变得如此。

桑洛不再多问,回返之时牧卓却笑嘻嘻的拉着她的衣袖,从怀中摸出个金色的小橘子放在她手中,痴笑着道了句:“姐姐真美,给你吃橘子。”

桑洛眉间一皱心中一凛便即离去。一路往正殿去时,心中忐忑纷乱。

直到现在她就这样好端端的坐着,背后依旧阵阵寒气,只觉得自己深陷一股莫名的暗流之中,怎样也脱不出身来。

牧卓与哥余阖做了这些的事儿,竟为了王位不择手段,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也算是自食恶果。若她未曾经历这番磨难,未从哥余阖口中得知牧卓居心叵测,她或就真觉得牧卓是被吓得失了心智,可如今……

她为何总是觉得心中不定,总是觉得牧卓突然如此绝非偶然?

事到如今她虽不愿将牧卓想的更坏,却又无法不多做提防。她心思百转,整个人都疲惫不堪,眼下瞧着这一碗粥,胃中翻滚怎的也喝不下去。只是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端下去吧,我喝不下。”

疏儿却站在一边噘嘴摇头:“公主这几日瘦了许多,方才午膳都只是少少吃了几口,再如此下去您这身子怎么撑得住……”

桑洛闭目叹气:“我实在吃不下。你去替我收拾收拾,我今日已请了父王旨意,过两日,你随我回去吧。”

疏儿愣了愣,也没再问,只是转而去收拾,片刻,手上动作又停了停,兀自说道:“呀,若是咱们先行回返,不知那呆子会不会随行啊?”说着,眼光自桑洛面上扫过去,但见桑洛正嗔怪的瞧着自己,却也惯了,嘻嘻一笑又去收拾。

桑洛却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本不想再将沈羽牵连进来,可便是她不如今日这样说,沈羽也早就深陷其中,况若她身旁是别的将领,她倒宁愿是沈羽。只是不知,此一遭,将沈羽拉在身边,究竟是好还是坏。

可此行之后呢?

她与沈羽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沈羽,又会如何看待她?

桑洛微微苦笑,长叹一声。

身不由己,欲语还休。

沈羽在黄昏时分终于等到了吾王宣令释放哥余族人的消息,她心中慨叹,虎毒不食子,舐犊之情终究还是让吾王那冷冽的性子变得温情起来。便在她自觉宽慰之时,却又得了吾王旨意,命他率八千皇城卫,两日之后送公主回返皇城。

而此时,王子亦病笃,王子卓变得呆傻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军中。

吾王或是担心桑洛再出什么事儿吧。

沈羽看着西陲的日头,倒觉得安慰,吾王爱子之情可见一斑,但对桑洛总归还是宠爱的,得此旨意,想来,公主心中那不大不小的疙瘩,也能解开了吧?

想及此,她微微一笑,这几日盘绕在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人也精神许多,竟在黄昏日落之中,持剑自舞,引得周遭将士齐齐围观。这些将士此前只听闻狼首沈公武功高绝,却从未亲眼见过。今日一观,但见沈羽动作轻盈,剑势凌厉,无不拍手称快。

沈羽却未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竟引来这许多人,收了剑后又觉局促,只是拱手对着众人一笑,待得众人散去,径自进了帐篷,呼了一口气。放下长剑,坐下身子径自倒了杯水,眨了眨眼睛,只想着若能瞧见桑洛,想必她此时,定也因着渊劼的关爱而开心着吧。却不知自己多久没有像今日一般心情舒畅过了,旋即又兀自笑起来。

然桑洛却又怎能笑得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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