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不是男子,终究是个姑娘。却又偏偏喜欢上了桑洛。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泽阳一族,又会如何的遭人诟病?
“时语不孝。”
许久,沈羽闭着眼睛,轻声吐了四个字出来。说完,竟滑下两行泪来。抖着双唇,趴伏在地,复又低声道了一句:“时语不孝。”
之后,便再无一言,及至翌日清晨。
殿门打开之时,沈羽依旧挺直着身子跪在当中,一动不动。只听得身后窸窸窣窣脚步声响,也只是沉着面色闭着眼睛,随着众人趴伏行礼,听着泽阳故老在殿中轻声啜泣,更是悲从中来,本就哭了许久的双目更是红肿酸痛的厉害。
直至晌午,众人离去,独留了沈羽陆离与陆昭在殿中,卜官正跪在火炉边上,手中拿着一叠叠的黄纸往里面仔仔细细得放着,微眯着眼睛,口中叨念着听不清楚的话。
“陆将,”沈羽微微开口,声音极低,一双眉目紧紧地盯着那火烧的正旺的炉子中腾腾的火苗,又随着火苗往上瞧着,在炉子顶上的一个香口之中冒着袅袅烟气,继而飘散到半空,片刻便消散殆尽。她面色凝重,接着说道:“你说,这些金箔纸钱,真的可随着这火,通到咱们去不了的地方,让我父与兄长看到么?”
陆昭蹙着眉头,那一张本就显着苍老的脸因着今日想及太多旧事伤怀更显沧桑,听得沈羽此言,不由感怀点头:“看得到,先公生前,最疼爱少公,想来,他必也早登极乐,在天之灵,定会护佑少公早日收回四泽,再兴泽阳,福泽绵延。”
再兴泽阳。
沈羽幽幽一叹,忽的想起那日在龙泽林中,陆昭浑身是血的跪在自己身前,泣不成声的说着那一句:“公命我,带您回家。”
她喉咙哽咽,吸了口气,低垂着眼睑,握了握拳:“四泽是我泽阳故土,他日,羽定收复四泽,带父亲与兄长,回家。”说着,竟是泪中带笑,看向陆昭,抬手搭在陆昭手臂上轻轻捏了捏:“也带陆将回家。”
陆昭倒是宽慰一笑,只道:“昭岁数大了,回不回家,已无什么执念。只是少公正当年,做什么决定,还是该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少公既已为公,便时时处处都要自泽阳一族人考虑,不可只因着自己心中的私事儿,而枉顾了族人性命。”陆昭说着,叹了一声,瞧着那卜官做完了这一道法事即可离去,便转过身子对着陆离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关上门。陆离似是有话要说,却张了张嘴终究咽了回去,看了看沈羽,终究还是出了殿门。
随着这大门关上的吱呀一声,陆昭的声音低哑响起:“我这几日前思后想,都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少公素来从不说话瞒骗,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唯独谈起此事,支支吾吾不辩缘由,想来,”他瞧着沈羽:“少公心中的事儿,是一件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儿。”他眉头紧紧绞着,沉思片刻,复又说道:“可难道是中间又出了什么枝节?”
沈羽本就心中悲痛,听得陆昭言语,更是不知该如何回复,可她便是回复,也未必就是真的,若是张口便要说些迟早会被戳破的骗人的话儿,倒不如直抒胸臆来的痛快。她苦笑抬眼,红着一双眼眶就如此看着陆昭,看的陆昭神色一凛,当下住了嘴。沈羽却道:“中间是出了些枝节,只是,却是我没想到的枝节罢了。”
陆昭面上不解,口中嘶了一声正要再问,沈羽却又道:“我着急退婚,一来是真的因着不想耽误离儿,二来是因着……”她顿了顿,却终究不敢看着陆昭的那只独眼,转过身子看向父亲的牌位,压着极快的心跳,缓缓开口,声音虽低,却铿锵有力:“时语,喜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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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爷:哦卧槽你说啥?
沈羽:微微一笑。
陆大爷:我是耳朵聋了还是幻听了?
沈羽:微微一笑。
陆大爷:卧槽这他妈让我这个当了一辈子光棍的大爷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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