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却是一叹,满目繁杂的瞧着沈羽,只道:“少公太过年轻,想的竟然如此简单,便是我将你二人的事儿放在一边不论,你却如何就能断定,吾王会将公主许配给你?又如何能断定,公主心中想离开她至亲父兄?”说着,用力的拔开酒壶塞子,喝了口酒,轻喘了口气幽幽说道:“况为人子女,寻得佳偶,开枝散叶,本就是父母所望,此乃孝之根本。少公如今,或可跟我说你可一生不嫁,可你又如何断定,公主日后……”他叹了口气:“不想嫁人?到了那时,难道你要一纸休书,休了公主不成?”
沈羽被陆昭说的微微一愣,轻轻眨了眨眼,转而一笑:“陆将所言,字字句句都为羽着想。这些话儿,我也想过多次,”她长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若真有一日,她后悔了与我的事儿,我也绝不会怪责她半分。”
“你……”陆昭被沈羽说的语塞,方才那平复下去的怒气又上了脸,摇了摇头气道:“少公非要一意孤行,那便就一意孤行吧!”他说着,身子都站了起来,低头瞧着那仍旧跪在地上的沈羽说道:“你可也想想你死了的爹和兄长,他们若知你……知你竟然做了如此荒唐的事儿,会怎样!”
“时语不孝。”沈羽低着头,叹声说道:“若日后真因此事令泽阳受辱,时语,定自领责罚,辞去公位。”
陆昭此时真个被沈羽气得昏了头,却没想到素来耿直的沈羽竟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快走几步到了一旁,取下墙上的戒鞭,狠狠地甩在了沈羽后背上。
这戒鞭挂在祖祠之中,本是用来鞭挞族中犯了过错的人,如今放在陆昭手中,倒真是成全了沈羽口中的“领罚”一说。然这鞭子虽不长,鞭身却绝非一般器料,而是过了铁渣揉出来的,拿在手中都十分沉重,抽在身上更是疼痛。
沈羽闷哼一声,那一身缟素白衣背上瞬间布料都被打的裂开了一条缝,片刻便被血迹浸湿。她却咬了咬牙,对着父兄牌位跪正身子,一字一顿只道:“时语不孝,该领责罚。陆将,可行泽阳鞭刑与我。不孝罪责,乃我族中大过。须族中长辈,持戒鞭,挞九十九。”她吁了口气,闭上眼睛挺直了背脊:“陆将,动手吧。”
陆昭眼瞅着沈羽后脊上那一条晃眼的血渍,心中便觉不忍,况他尽管心中生了气,终究还是沈羽臣下,可他若不打醒沈羽,日后到了地下,又有何颜面面对先公?他咬牙只道:“少公,昭追随先公多年,看着少公从小长大,心中,一直将少公视为己出。如今,先公不在,昭便要替先公匡正剔邪,让你把这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了!”他紧握着手中戒鞭,却又迟迟再下不去手,叹声只道:“少公,只要你断了公主念头,待得公主嫁入孟氏之后,咱们辞去公位,远走他方。昭,还认你是泽阳少公。倘若你一意孤行……”
沈羽淡笑开口,打断了陆昭的话:“于国,泽阳一族身负定倾扶危之责,羽不能辞去公位远走他方。于我,羽与公主两情相悦,绝不可看着公主嫁入孟氏。”她吸了口气,只道:“陆将,不必多说,还是动手吧。”
陆昭被沈羽说的心中又悲又怒,挥动鞭子便又在她背上打过三下,沈羽身子一歪,险些趴伏在地,后背上早已被血迹染透,却又晃悠着挺直背脊。陆昭心中终究不忍,咬牙气道:“少公一意孤行,昭,再劝无益。只是无颜再见先公灵位,剩下的九十五鞭,打也无用。”
说话间,手一松,那戒鞭应声落地,便在他转步要走之时,祖祠外脚步声起,继而拍门声不断,陆昭捡起地上戒鞭挂回原处,却未开门,只在内中问道:“何事?”
却听得外头侍从急急回禀:“公主大驾,已快到祖祠了!还请少公快去接驾!”
这话说的陆昭当头一愣,沈羽听得此言顾不得背上疼痛当下站起身子,颇有些惊异的看着陆昭,转而瞧着那紧闭的大门,开口只道:“可看清楚了?是公主?”
外头只说道:“瞧清楚了,先头已有了传令官来报,公主代吾王与太子亦旨,特替吾王与太子亦,祭奠泽阳先公。”
沈羽心中又惊又喜,当下快走了两步到了门边,抬手要去开门之际,却忽的被陆昭拉住了胳膊,但瞧着陆昭那既不好看的面色之中露了一抹担忧,只说道:“少公身上有伤,”陆昭说着,取了披风递给沈羽:“不能失了体统。”言罢,松开手,只对着沈羽躬身一拜,替她开了门。
沈羽披上披风,瞧着陆昭那疏离的样子,心中一梗,复又难过起来。而公主却又到了不远处,此时她便也顾不得再想许多,快步跨出祖祠,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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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爷哟,你可长点心啊,公主来了……你打了公主的小情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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