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君突然出现,即使是巧合,曲明微也无心跟他虚以委蛇,索性在被他看到前逃之夭夭。
时缨只得与丹桂去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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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时绮习惯性地看向姐姐,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没了人影。
她心下一怔,趁着同伴们三三两两地告辞,也借机离开。
主宾道别,薛七娘转述时缨所言,时绮谢过,下楼去找婢女。
“四娘子。”青榆如实禀报,“三娘子请您到马车上与她会合。”
时绮却没有动:“阿姐在何处?”
青榆熟悉三娘子多年的习惯,猜测道:“应是往慈恩寺……黄渠的方向去了。”
黄渠?放河灯?
给舅父一家祈福吗?
时绮不露声色,借衣袖遮掩掐了掐手心。
“你随我去寻阿姐吧。”她冲青榆一笑,“我没来过这边,也想四处逛逛。”
又道:“今日我难得出府,阿姐知我有此意,必定不会拘着我的。”
“是。”青榆恭敬道,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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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缨捐了香火钱,令丹桂接过僧人递来的两盏灯。
她取出灯里的字条,在河边临时架起的桌案上提笔蘸墨,写下为舅父、舅母、表兄及表姐的祈福之言,又在另一张字条落字,望家中亲眷福寿安康。
随即亲手河灯放入渠中。
水面上烛光盈盈,无数灯火交织成暖色洪流,僧人们的吟诵绵延悠长,被风声送远。
时缨双手合十,闭目祈祷,许久,再度睁开眼睛,隐约觉察到有人向她看来。
她不着痕迹地掩实帷帽的罩纱,挡住面容,这才谨慎地回望对方。
几步之外,站着一位身穿玄色襕袍的年轻郎君,夜色蔓延,且她隔了帷帽,看不大清楚他的长相,只觉他姿态挺拔,宛如悬崖孤松,有种难以言说的冷峭,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京中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家的同龄公子,她大都见过,此人给她的感觉十分陌生,她可以笃定并非任何一位旧识。
他的气场过于孤绝冷冽,与那些自幼生长在锦绣丛中的贵公子大相径庭。
可是……既然彼此素不相识,他为何要看她?
时缨有些怔忪,直至丹桂的声音响起:“三娘子?”
她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盯着一个外男看了良久,反省之余,颇庆幸身畔没有旁人。
倘若这副场面被父母知晓,她恐怕很多天都不会好过了。
打从许下婚事起,父母就一直告诫她,必须时刻谨记身份。她是未来的卫王妃,万不可对其他男子有失礼之举,即使在卫王面前,也要懂得矜持,以免被贵人嫌弃不庄重。
她微微侧身,离开原先站着的地方,下一瞬,那道目光似乎消失了。
时缨松了口气。
应当是误会,他八成在看别人,只是她恰巧挡在中间。
“再替我取盏灯来吧。”她压下心头不安,低声道,“我想为自己的姻缘讨个吉利。”
她语调平静,丹桂却露出笑容,兴高采烈地去拿河灯。
三娘子貌似永远云淡风轻,但她和青榆都晓得,卫王殿下在她心中占据着独一无二的位置。
片刻后,时缨将河灯缓缓置于水渠。
婚期将近,惟愿诸事顺利,卫王前途坦荡,对她永不相负。
她目送河灯渐行渐远,转身之际,却蓦然怔住。
水面划开笔直波纹,另一盏灯接踵而至,不偏不倚地撞上她的,力度之大,竟整个翻转过去。
二者同归于尽,河水倒灌进装纸条的空间,烛火噗嗤熄灭了。
变故发生在顷刻间,身后丹桂低呼出声,时缨一惊,朝罪魁祸首望去。
岸边原本站着两位僧人,用竹竿把河灯推远,但此时,一根竹竿落在方才那名年轻郎君手中,显而易见,两灯相撞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河灯翻沉并非吉兆,时缨一言不发,没有上前追究,只透过帷帽,目光悄然在他手上打了个转。
倘若仅仅是为了推灯,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莫非他当她对武学一无所知,看不出他是用了内力,才能准确无误地控制河灯的走向与力道。
那人似有所觉,将竹竿还给僧人,走近几步,对她作揖道:“姑娘抱歉,在下不是有意。”
语调平和、字句诚恳,嗓音却略显低冷,好似寒冬松柏间笼罩的雪雾。
换做旁人或许会相信这番说辞,然而时缨不为所动,淡声问道:“此地放灯的人多不胜数,公子怎知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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