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察,险些将顾将军的名号脱口而出,忙掩饰道:“……重拾武艺。”
“你想习武,直言便是,又何必等到去灵州。先前你不提,我当你又改变主意了。”慕濯顺手抄起盘中一枚果子,“来,让我看看林将军教你的本领还剩多少,我坐着不动,你从我手上抢到它。”
时缨:“……”
她也没说要跟他学吧?
“我……”她叹息着低下头,委屈巴巴道,“殿下恃强凌弱,我岂是你的对手。”
说着,似是红了眼圈。
慕濯没想到她突然变脸,一时愣怔,不禁有些无措。
正待相劝,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她猝不及防展动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果子。
慕濯哑然失笑。
又是这招。
时缨知两人实力悬殊,只能使计令他放松警惕,再一击而中。
岂料他的反应极快,在她指尖即将碰到果子的时候飞速移开了手臂,她顿时扑空,不由自主地倒向他。一时间,她来不及收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整个扑在他身上。
慕濯发觉她的企图,没有刻意抵抗,顺着她的力道仰面倒向地毯,果子脱手,不知滚去了哪里。
他轻轻一叹:“虽然美人计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你大可不必如此。”
时缨:“……”
现在挖个洞钻进去还来得及吗?
她手忙脚乱地起身,作势去寻找果子,避开他戏谑的目光。
却听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好整以暇道:“身法还算敏捷,但招式过于单一。看来我必须好好教一教你了,阿鸢,这招对我用就罢,遇上旁人,可不能故技重施。”
时缨:“……”
她拒绝认这个师父,她要去找顾将军。
-
金乌西沉,暮色四合。
紫宸殿,皇帝沉吟许久,长长地叹出口气。
方才,他将前来说情的孟仆射拒之门外,枉顾孟侍郎的辩护与哀求,将痛哭流涕的孟大郎押下去审,从头到尾,卫王都避重就轻,只字不提自己私养外室的事。
倒是懂得随机应变。
倘若他亲口承认和那外宅妇的关系,自己就算想帮他也无能为力。
孟家并不是省油的灯,一旦被他们咬住机会,卫王绝不可能独善其身。
他早就想对孟家开刀了,将来卫王即位,留这种尾大不掉的外戚,定会招致祸事。
皇帝看向立于下首的薛仆射,神色不明道:“薛卿,朕欲保卫王而削孟家,你认为如何?”
“陛下主意已定,老臣又岂敢置喙。”薛仆射从容不迫,“您本想立卫王殿下为太子,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三番五次出事,您只怕夜长梦多,尤其岐王还在京中,若此时生变,卫王受罚,难保不会有人令起心思。”
“薛卿懂朕。”皇帝欣慰道,复而眼底掠过些许阴云,“你也知晓,朕就算多活几年,等其余皇子长大,也绝无可能让岐王坐东宫之位。当年……”
他闭了闭眼睛,咽下后半句,岔开话题道:“此番你立了大功,朕敲打敲打孟家那老头子,也算作予以你的奖赏。”
“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老臣的荣幸。”薛仆射淡定道,“老臣不敢居功,更不敢向陛下讨赏。”
“你呀……”皇帝的心情缓和几分,脸上浮现笑意,“下去吧,朕不会亏待你的。”
“老臣告退。”薛仆射行了一礼,离开紫宸殿。
另一边。
卫王跪在淑妃面前,等待迎接劈头盖脸的斥责。
然而淑妃沉默无言良久,末了,语气却是风平浪静:“我儿,你可曾想过,阿鸾……岐王妃也参与其中?通济坊的宅子失火,里面发现你的物品,你觉得当真只是巧合吗?”
卫王愣住,半晌,难以置信道:“可她一个女人……”
“你瞧不起女人,还被女人耍得团团转!”淑妃没好气道,“本宫怀疑,那什么弯弯也是听从她的指示,姐妹两个唱双簧,针对的就是你。”
“可是……”卫王仍然不信,“明明是时文柏那老匹夫在搞鬼,唯一的嫡子成了废人,庶子将来能否担当重任还未可知,老东西无计可施,只能将我拖下水……”
“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淑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只她们姐妹二人,还有时四娘、以及荣昌王府。我无法信任荣昌王世子,必须给他个机会证明自己,是否诚心与我们合作。”
卫王迟疑道:“阿娘决计如何?让他暗算岐王吗?”
“孺子不可教也。”淑妃忍着没有翻白眼,“本宫对你说过的话,你全都当了耳旁风。我们不能动岐王,要等陛下亲自解决他,但岐王妃就不一定了。至多等到月底,她和岐王就会离京,届时荣昌王世子定要前去践行,我托他给阿鸾带份礼物……”
她低声说了几句,眼中冷笑更甚。
卫王恍然大悟,忍不住夸赞道:“还是阿娘高明。”
“知道就学着些,你总不能依靠本宫一辈子。”淑妃道,“至于你那小外室,时文柏骑虎难下,多半会接她回府,再之后,正妻之位指望不得,但他必将想方设法将她嫁与你为妾。你不妨顺水推舟接受他的‘好意’,到时候,本宫再亲自教你,如何让他自食恶果。”
卫王喜出望外,先前的沉郁一扫而空,赶忙叩首:“多谢阿娘!”
“起来吧。”淑妃悠悠道,“本宫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在这九重宫阙之中,你小看谁都不能小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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