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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灰头土脸地回到安国公府,已经是傍晚。
时文柏面如沉水,忍不住对她大发雷霆:“你怎么如此糊涂?不肖女既已滚出家门,便该自生自灭,她的死活与你我无关!那种忘恩负义之徒,你莫非还奢望她会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吗?你贵为安国公夫人,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稍不留神就要落下话柄,这个节骨眼上,你非但不谨言慎行,还瞒着我偷跑出去,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些什么?”
林氏低声抽泣着,闻言,大惑不解地看向他。
“岐王妃在驿站突发急病,疑似中/毒,有传闻是她喝了淑妃娘娘的桂花酒,也有说是安国公夫人暗自前去,亲手对她下了药。”时文柏说到此处,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恨恨道,“我料想是淑妃或者卫王趁机报复,又不好对外明说,你这么一闹,刚好给他们递上台阶!”
林氏傻了眼,难怪她在外间闻到一阵药味,难怪时缨对卫王恨之入骨,原来竟是如此!
“近些天你不必出门了,在府中给我好好反省,等风声过去再说。”时文柏丢下这句,令下人对她严加看管,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爷,我……”林氏急声解释,他却充耳不闻,转眼就走出了她的视线。
林氏身形一晃,欲哭无泪地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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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韶殿。
淑妃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中/毒?本宫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她喝了那酒?”
“奴婢确定。”宫人言之凿凿,“她在马车上买醉,一到驿站就开始发作,满地都是血,不少人都看到了,宣华公主担心她,进去瞧了瞧,回来的时候吓得浑身打颤。”
又道:“奴婢听从您的指示,寻了个借口进到她那屋,血腥气刺鼻,除非她现场杀人取血,否则绝无可能弄虚作假。”
淑妃放下心来:“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人告退后,她将刚才听到的信息逐个回忆了一遍,觉得应当十拿九稳,无甚纰漏。
她倒不怕时缨告诉宣华公主是自己下的手,宣华一个和亲公主,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回京,而且就凭她温婉懦弱的性子,只会噤若寒蝉,自觉守口如瓶。
否则得罪了自己这个六宫之主,她母亲德妃余生都别想好过。
所谓“中/毒”的传言,八成是时缨向安国公夫人告状,安国公府气不过她的暗算,又不敢公然跟她作对,才想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将她和他们一并置于风口浪尖。
毕竟在外人看来,虎毒不食子,安国公夫人绝不可能谋害时缨,而她想替卫王报仇,有十足的理由对时缨动手。
“绝嗣药”这种后宅手段上不得台面,他们欲盖弥彰,便用“毒/药”代替。
淑妃想通前因后果,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她让卫王纳时绾为妾,算是给了时文柏那老东西一次机会,没想到他得陇望蜀,还不明白何为知足。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至于时缨和岐王,等他们到得灵州,再着手收拾也不迟。
皇帝自作聪明,在灵州安插了诸多眼线,殊不知其中有不少已经归附孟家。她只消耐心些,便能借刀杀人,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还以为是皇帝下手。
她有的是时间陪他们慢慢玩。
第64章 增添了些许不言而喻的亲……
岐王妃在驿站中/毒的消息传开,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岐王妃毁了卫王的名声,故而淑妃伺机报仇,安国公夫人爱女心切, 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席饯行宴,便独自前往驿站为女儿送行,结果正好撞见女儿毒发。她气得大闹了一场, 随后有意无意地将事情泄露出去,让淑妃成为众矢之的。
但也有人觉得,淑妃堂而皇之地送一坛毒酒给岐王妃,此举并不高明, 如果她当真殒命,以岐王的脾性,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安国公夫妇既已不认这个女儿,又何必惺惺作态?荣昌王寿宴那天, 他们同样颜面尽失, 有充分的理由记恨反戈一击的岐王妃和背信弃义的淑妃母子。或许安国公夫人才是幕后黑手, 为了洗清自己故意嫁祸淑妃,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更有甚者猜测到卫王头上, 因他与岐王妃反目,新仇旧恨叠加, 难保不会起杀心,淑妃和安国公夫人纯属运气不佳, 碰巧赶在一处, 无辜替他背了黑锅。
至于他是派人在饯行宴动手,还是在队伍中安插眼线、偷偷下/毒,便不得而知了。
人们聊得津津有味,处于话题中心的却苦不堪言。
林氏禁足在家, 被时文柏骂得狗血淋头;淑妃面对皇帝的疑问,用一句“妾若想杀阿鸾,她还活的成吗”应付过去,让皇帝坚信是安国公府弄巧成拙,林氏原本奉时文柏之命去灭口,却妇人之仁没有下够剂量,导致时缨死里逃生,然而宫外的流言蜚语却甚嚣尘上,直说淑妃心思歹毒。
卫王更是哑巴吃黄连,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按照母亲的计划,时缨就算后知后觉地发现桂花酒里的端倪,也只能忍气吞声,她总不能半途折回来告御状,何况那酒还是慕潇和时四娘亲手给她的,她又怎敢保证他们没有暗做手脚?
思及荣昌王世子夫妇,他的心情稍许缓和,看来两人是诚心实意投靠,没有将酒开封查验。
也是,时四娘从小被时缨遮掩光芒,与这个姐姐的关系能好到哪去?现在时缨落难凤凰不如鸡,易地而处,他若是时四娘,肯定巴不得时缨永远无法翻身,又怎会当滥好人,给她通风报信?
一想到时缨已经喝下绝嗣药,他终于出了口恶气,她费尽心机想让他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帝执意要保他,还暗示他等到解决完孟家的事,就正式册立他为太子,为他举办婚礼。
是以他不得不顶着风言风语来上朝,尽可能地挽回自己在众臣心目中的形象。
只要做到勤政爱民,他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豢养外室算什么?别说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就满朝文武官员,家里没有三妻四妾的实属凤毛麟角。
分清是非轻重,卫王在朝政上更加卖力,皇帝有心帮他造势,顺水推舟给他安排了不少任务。
六月初三,卫王到京兆府办事。
他打着如意算盘,以秘密调查孟大郎的罪名为由,借机拉拢与孟家不和的京兆尹,若能与他搭上关系,也好问清自己当时是将什么物品落在了通济坊,导致弯弯的存在暴露。
反正孟家正闭门躲避风头,不会知道他“出卖”他们,再说了,孟家的荣辱皆系于他,牺牲一个孟大郎,换得他全身而退,对他们何尝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进门落座,刚与京兆尹客套两句,突然有小吏来报,外头有百姓击鼓鸣冤,请求贵人做主。
那两人是一对母子,自称杭州人,原本靠种地为生,看儿子在读书上有些天分,便节衣缩食送他进学堂,希望他将来能够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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