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辰那天,我等了一整日。我以为你会来的,直到快宵禁才确信,你是真的没来。”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带了些颤抖,几乎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风穿过松林,少女掀起一双顾盼生辉的杏核眼,迷茫道:“可是,殿下从前就是这样的呀。”
第28章 “那我该怎么办?”……
斜阳溢出一片温柔, 绕过门廊进了花厅。
顾令颜身上漫了层浅金色,原本冰冷冷面庞的被这光浸润得暖了几分。
徐晏眼中的光蓦地暗了下去,刚刚升起的那点希冀也跟着一并灭了。
余下的只剩惶恐。
耳畔只萦绕着少女那温柔至极、却又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殿下从前就是这样的呀。”
刚才从松林一路赶过来灌了阵冷风, 之前只顾着跟她说话,现下缓过劲来,胸腔里头刺痛难耐, 像被钝刀子磨过。
他是没资格指责她的,更没资格去要求她做什么。
徐晏深吸了口气, 声音放低了些:“从前的事是我不对, 明知你的心意却故意视而不见, 让你伤了心。往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好不好?”
焦灼数日, 他眼底遍布血丝,不似从前的不羁嚣张, 蔓着股颓靡。
顾令颜抚了抚身上罩着的绛色百草纹披帛,如玉的眉眼轻轻垂下:“殿下说那天等了我很久, 以为令颜会去,可我最终没去。若我说殿下生辰时我二姊回京, 我那日是忘了, 殿下可会信?”
眼中猛地迸发出光,没有半分犹豫的, 徐晏颤着声音说:“信的,我信的。”明明每次都会来, 这次只能是忘了,否则怎么会不去。
他没有别的选择,由不得他不信。
只有自己先信了,才能好受几分。徐晏得以缓了口气, 连日来紧绷的心绪也跟着散了点。
然而顾令颜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说:“令颜没骗殿下,那日确实是忘了。只是就算记得,也不会去的。”
“令颜不比太子身份矜贵,却也同样是人,没道理折磨自己。殿下如此厌烦我,想必也不愿见我,那令颜就不自取其辱了。”
现在再回首往事,其实也是她的不对,谁会想着好端端的生辰,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硬生生打搅。是她一直在烦他。
想到这,她望向徐晏的面容便更诚恳了几分。
徐晏张了张口,嗓子像被火烤过一样干涩,放轻了声音说:“我是想见你的,那天我等了一整日,可你忘了。”一股酸涩感在胸腔里头淌着,心里像被细针扎过一样。
顾令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颊侧现出浅浅一道权靥,她道:“忽然就想问问殿下,可知道我的生辰?”
“是在五月。”徐晏一张脸血色褪尽,喃喃道,“应当是端阳过后,五月上旬。”
说完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泠泠的眸子,当中毫无半分波澜。甚至连失望都没有。
徐晏一下子便了然
——她什么都知道。
顾令颜叹了口气,对他说:“瞧,殿下都不知道我的,又凭什么要求我记着你的生辰呢。”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实际上早就知道,他根本没记过。
今年生辰前,徐晏答应了她那天陪她去逛西市,还同意逛完西市后再去荐福寺。
她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挑了最好看的间色裙、泥金的披帛,满怀期待的等了一整日。直到黄昏,他才派了赵闻过来送礼,赵闻说他去了京郊刚回来。
若非回来后有人提醒,他更是想不起来派人补送礼物。
本就不该对他抱期望的,以前喜欢他,还能自欺欺人的替他编造理由,用来说服自己。现在不喜欢了,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可怜。
徐晏唤了她一句:“令颜……”
等人瞥眼看过来时,忽而又哑了声。他本想问问她生辰是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己以后一定会牢牢记着,再也不会忘了。
但却问不出口,他没脸问。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殿下。”顾令颜想将事情在今日一块说完,免得后面再添烦扰。
因着还有许多东西没说开,眉眼间多了点不耐,显得面色更为冰冷。
徐晏刚沉入谷底的心又提了起来,却在触及她寒凉的眸子时,又一下子凝滞住:“你说。”
顾令颜抿了抿唇,温声说:“夏末在行宫我给殿下送了盒糕点,那盒子里头我塞了一方帕子。虽不值当什么,但我还是想说一声,那是我自个绣的。”
“令颜绣技欠佳,殿下既然不喜欢,还是还给我吧。”毕竟是她熬了数晚绣出来的东西,别人不稀罕,她稀罕。
那盒子里,有方帕子?还是她亲手绣的?
徐晏一下子愣住,复又想起,那盒子他压根就没打开看过,又谈何知道里头有东西。
他直接将东西给了人,还对她说:“一碟糕点罢了。”
一碟糕点罢了,一方帕子罢了。
都是他从前毫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却是现在求也求不来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掌心里漏走,速度很快,他根本抓不住。
“殿下直接派了人送来就好,不敢劳烦殿下跑一趟了,我也没有去寻殿下的工夫。”顾令颜催了一句。冰凉的北风轻拂了一阵,在她那张清丽面容上覆了层寒霜。
“殿下什么时候想起来送了,就说一声。”
徐晏的身子晃了又晃,指尖都在发抖,眸色逐渐染上了些暗红。武陵曾对他说过,若想留住人,必得拿出诚意才是。
他以为自己说几句话、对她表露一点心意就算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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