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浔阳绝尘而去的背影,顾容华扯了扯她的衣袖:“阿姊,咱们也走吧,这儿怪热的。”
顾令颜敛下眸中万千思绪,轻声道:“好。”本是要带顾容华去脂粉铺子逛逛的,但刚走出两步,她眨了眨眼说,“我带你去酥月楼吧?他们家新来了一位胡姬,我听阿芹说跳舞可漂亮了。”
酥月楼是西市有名的酒肆,店中各种美酒都十分出名,尤其是一壶龙潭清,更是难得的佳品。且每天卖的坛数有限,去晚了还没有了。
听她说得绘声绘色,顾容华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随后不住的跟着点头,表示要随她一块往那就酥月楼去。
见是两个打扮富贵的小娘子进来,酥月楼中的活计急忙迎了出来:“两位小娘子可有看中的位置?倘若没有……”
顾令颜打断他:“哪个位置看胡旋舞最方便?”她不怎么喜欢喝酒,过来就是为了看金发貌美的胡姬的。
伙计将她们一行人迎到了二楼的一间厢房,推开窗牖就能看到楼下腰肢柔软动作轻盈的胡姬,又要问上什么酒,顾令颜眼睛盯着下面看,随意说了两样酒名。
胡姬面容妩媚,腰肢窈窕,时下无论是雅乐还是宴席上的歌舞都是舒缓轻柔的,而胡姬的舞姿却像是夏日狂卷的风,炽热而浓烈。
顾令颜胳膊肘撑在窗沿上,一面饮着清甜的果酒,一面漫不经心欣赏着楼下胡姬的动作,眼睛就没从她雪白的皮肤上挪开过。
俩人玩了一会,眼见着已经快到正午,便打算回去用膳。
出了厢房下楼梯时,却正好有人要上来,那人避开了几步,准备先让她们下去。瞧见来人后,顾令颜轻笑了声:“杜二兄是过来饮酒的?”
因俩人都戴了帷帽,杜修远起先并未将她给认出来,听了这声音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了过来,他颔首道:“与几个好友约在了此处,你是准备回去?”
顾令颜应了声是,正要同他擦肩而过时,却又被唤住了:“那只耳坠,不知七娘可还回去了?”
耳坠子?顾令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着他说的应当是被杜七娘捡到的那个兔子耳坠,但她后来没再管过,倒是不怎么清楚。
“那只耳坠子你可拿到了?”她转过头去问顾容华。
顾容华冲着她点了点头,随后柔声说:“多谢杜二兄关心,前几日宴饮,杜七姐姐已经将耳坠还给我了。”
见已经还了回去,杜修远再无话说,目送一行人走远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帷帽下飘荡的轻纱上。
怔神间,一个人站在楼梯上嚷道:“杜二,你站那发什么呆呢?”
被人喊了句,他这才从方才的怔愣中回过了神,敛眉道了句这就来,便匆忙往楼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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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画馆后,浔阳先去明德门旁的安义坊,瞧了瞧自己济慈院的选址,随后便转了身往宫中去。今日是吴昭仪的生辰,往常念在她育有四个子女的份上,皇帝都会在宫中办一场小宴。
但今年却是个到处都要用钱的时候,皇帝便自动的忽略了这件事。
只是皇帝虽能忽略了,吴昭仪是她生母,她自然不能忽略了如此重要的日子,特意去西市挑了几件珍品,方才进宫去。
“若是大郎在这就好了。”看着底下坐着的几个儿女和外孙,吴昭仪感慨万分。
八公主正用着面前的酥酪,闻言抬起头说:“大兄是去河西建功立业的,阿姨不必挂念他了,我觉得大兄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呢。”
吴昭仪戳了戳她的额头,骂了几句,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浔阳看着俩人的笑,仰头饮了一口石冻春,暗自嗤笑了一声。太子既然硬是要将他要去了河西,那必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去攒下军功?他是嫌弃自己太子之位太稳当了不成?
即便会让他抓住这个机会,也不会是多大的功劳。
“你若得了空,可去观里看看七娘,她待在那里头不容易,你多送些吃食过去。”浔阳交代了一句八公主,又转头去问晋王,“我让你看的书,可看完了?”
晋王微低着头,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轻声道:“回阿姊话,已经看完了。”
浔阳忍不住微笑了起来,晋王见她杯中酒水空了,急忙执壶给她倒了一盏河东酒,微抿着薄唇,动作一丝不苟。
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眉眼都不怎么像皇帝,反倒是越王生得更像一些。晋王肖似吴昭仪,但相比起来,吴昭仪却更喜欢像皇帝的长子。
看着面面容柔和、微微垂首给她倒酒的晋王,浔阳暗自后悔从前的想法。
以前她嫌弃晋王性子温吞又没主见,显然是幼时被太子给吓破了胆的,说什么话时都带着三分怯色,胆子也小。
可现在才恍然觉出这好处来,越王就是太有主见了,经常不顾她的叮嘱,背着她私自行事。又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不说,还总是做出些令她崩溃的事儿。
听话好呀,听话就不会擅自行事,她能够去操控全局,而不用去担别的心。听话的人虽不一定聪明,却不会去背着她干蠢事。
“我今日进宫,待会肯定是要去拜见贵妃的。”浔阳将酒盏放下,对身旁的人说,“四郎,你待会跟我一块去,我路上顺带考校考校你。”
吴昭仪有些不以为意,她摇着头笑道:“有什么好考校的,你阿耶前几日刚问了他问题,还夸了他呢。”
“再说了,咱们又不指望着四郎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你怎么总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她儿子什么都不用做,将来也能封王,有什么好担忧的?
因自小就习惯了她如此,浔阳虽算是个孝顺的,但还是选择性的无视了吴昭仪的话,只对晋王说:“你可有按着我说的答?”
“是按着阿姊说的作答的。”晋王轻轻点头。
看着他乖巧的模样,浔阳略有些满意。待到酒过三巡,浔阳起身说:“阿姨,我先带着四郎去一趟清思殿再回来。”
吴昭仪有些不忿,但心知自己是管不住女儿的,抱怨两句后由着她去了。
瞥了眼她皱着眉头的样子,浔阳心里也止不住的无奈。若论起来,吴家虽比不得吴郡朱氏,她外祖家也没出高官,可从前也算是个数得上号的世家,吴昭仪的玄祖父死后还被赠过三公。
出身不算差,还生了四个子女,甚至父亲的第一个皇子就是她母亲生的。可偏偏…偏偏,为了给朱贵妃那句不叫旁人与她地位相当的承诺,让她母亲屈居九嫔之位多年。
浔阳忍不住暗叹了声,父亲年轻时算是明君,可年纪大了后,不光是治国不行了,连后宫也是一团糟。
“等明年四郎就要成亲了,果然是懂事了些,不叫你阿姊操心了。”朱贵妃看着下手的姐弟二人,眼含笑意的说着话。
晋王笑道:“谢贵妃夸赞,只是我却比不上三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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