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伊斯眉头皱得更深：“那其他人呢？”

马修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叫了他一声：“柏伊斯。”

他说：“我以为你知道，在这里人命算不上多宝贵的东西。”

“研究所死了很多人。”马修说完，想起柏伊斯进入负五层之后的这段时间好像少了很多，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你进入研究所之前。”

马修说着，脸上带了几分讽刺：“人鱼饲养员是研究所人数消耗最大的职位。”

“但是总有人要去喂人鱼的……”马修的眼神有些发散,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柏伊斯却依旧能够听得很清楚。

“所以总有人要死，在饲养室又或者是实验台……”

“进入研究所之后，就算知道那里是会杀死人的怪物，碍于研究所的命令也不得不前往……”

柏伊斯听马修念了一长串名字，念完最后一个，他告诉柏伊斯：“这是我进入负五层之后死在人鱼手里的所有人。”比起十四，这个数目要多出好几倍。

“你觉得老师和研究所的行为有区别吗？就算老师没有在他们身上用药，他们也可能会死在人鱼手上。”

马修反问，但看着他的表情，他现在显然是说服了自己，相信西里尔教授的行为和研究所选择研究员去投喂人鱼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研究所还存在，就不会停止。”

“你觉得老师的行为是错的，因为他给其他人注射了药剂，但你是不是忘了，在研究所命令下的饲养员面临的威胁并不比药剂小。”

“只是因为他们死在人鱼手里而已。”而西里尔教授的行为让研究员们难以接受的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是个人类，但是他给同为人类的同事注射了足以威胁生命的药剂。

同族相残才是真正让人震惊的因素。

马修说：“研究所和外面不一样，在研究所待久了，你就会渐渐忘了，在外面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柏伊斯突然沉默下来，虽然马修为西里尔教授辩解的话柏伊斯一个字都不信，反对他们在其他人身上注射z-3的行为，但马修后面提到的却让柏伊斯眼神有些茫然。

在研究所之外，确实不是这样的，直到听马修提起，柏伊斯才又想起外界是什么样子。

不会每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淡定的讨论刚刚才见过面的同事的死亡，甚至可以放松地和其他人谈起“这个月只死了几个人”。

马修的话在柏伊斯面前撕开了研究所表面平和的表象，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时不时出现人员伤亡的研究所是不正常的，但是在长期的，被人鱼威胁生命的压力下，渐渐也受到环境影响的众人，对研究所的人员伤亡习以为常，忽略了它的不正常。

而柏伊斯此刻突然意识到，这个研究所确实是病态的，不断的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柏伊斯看着马修离开的背影，放在口袋里的右手蜷起来。

柏伊斯想起了一个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的话，也许能够毁掉研究所，把人鱼的秘密埋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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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柏伊斯回到宿舍时已经有些晚了。

加西亚在卧室内望着被柏伊斯放在桌子上的钟,然后又忍不住朝着门口看，眉头皱起来，已经过了柏伊斯平时回来的时间很久了。

但是他还没有回来。

晚上给加西亚送食物的人给他提醒过一句，柏伊斯今天可能会晚些回来。

加西亚看了看时间,但是好像太晚了……

……

柏伊斯刚回到宿舍,打开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加西亚。

人鱼拧着眉,像是因为柏伊斯晚归而有些不高兴,但看见了柏伊斯的面色之后,原本想说的话被咽了下去。

柏伊斯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然后低着头开始解外套扣子。

人鱼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插手，柏伊斯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后,加西亚已经转身进了浴室。

片刻后，加西亚从浴室里出来，柏伊斯拿着自己的睡衣走进浴室,突然愣了一下。

柏伊斯用来刷牙的被子被装满了水，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横着放在上面。

他转过头朝着还没关的浴室门口看过去,加西亚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谢谢。”柏伊斯对加西亚道谢。

“不用谢。”加西亚顿了顿，然后又加上一句,“是我应该做的。”

加西亚的话说完后,脸上还带着疲惫的柏伊斯却突然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加西亚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也笑了起来。

加西亚往前几步，停在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还残余着笑意的眉眼：“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

柏伊斯从浴室出来之后，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坐在桌子前翻开一份资料。

柏伊斯埋头看了一会资料，终于受不住背后有些灼热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今天突然有些安静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