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海边的风实在很大,阳光却出奇地好。
发丝凌乱遮挡眼睛,眼前恍若有白光,陈灯抬手抓了抓头发,站在原地,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知该作何反应。
外婆走后,她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父母的劝说也听不进耳朵。
此刻,胃里迟来的不适袭来,像一只手伸进去,不断翻涌搅弄,惩罚她的过错。
她捂着小腹,缓缓蹲下身,痛得眉头紧簇,无声地撕扯着自己,说不出话。
于是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风吹来,泪滑过脸颊像冰一样,近乎刺痛,提醒她这不是梦。
外婆不是梦,乌喃也不是梦。
那样的口吻,那样的称呼,那一句话,只能是她。
可为什么是在外婆走之后。
陈灯抽泣着,在对方为自己擦眼泪时,猛然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放置眼泪的地方。
“怎么办?我没有外婆了……”
“阿乌,我没有外婆了…”
陈灯一直是乐天派的代言人,很少崩溃,很少大哭,很少为事情烦恼忧愁。
父母愿意在国外就在国外吧,也没多少爱;成绩不好就不好,活得不也挺好;挨骂就挨骂,反正又不痛。
正因此,在意的越少,就越珍视,越重要。
那时乌喃死,她天天做梦,天天哭,趴在外婆怀里,说,外婆我以后再也不要交好朋友了。
原来爱的人死了会这么痛苦。
而今外婆又走了。
她看似平静接受,实际像是营造出淡漠的假象,心理临近崩溃边缘。
她在心里想,要是乌喃在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这脑海里重复很多遍,又被自己亲手打碎。
“阿灯,再陪我坐一会吧。”
直到她听见这一句,终于卸下全部伪装,袒露悲伤。
外婆住院那天,陈灯去窗口缴费,结果钱包被偷了,回来跟外婆抱怨这件事。
外婆拍拍她,笑了一下,说,小灯,你知道吗?有一件坏事发生的时候,也会有一件好事发生的。
原来是这件坏事。
原来是这件好事。
*
两人直到天黑才回家,回的是乌喃的家。
徐艾听见是女儿的朋友,开心又热情,问起有没有吃饭,没问什么,煮了碗面,看陈灯狼吞虎咽,笑着让她慢点吃,不够待会再煮。
陈灯忽然被呛到,结过水喝了一大口,盯着对面的徐艾看,莫名又红了眼睛,边吃边掉眼泪。
“你是乌喃的妈妈吗?”
乌喃去卫生间的间隙,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抽抽噎问。
徐艾被她的可爱逗笑了,配合答道:“是啊,我是乌喃的妈妈。”
陈灯点点头,连说了两个“真好”,继续闷头吃面。
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两人平躺着,怀念起上一次一起睡,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灯,你知道闻玉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是去年八月吗?他从玉佛寺回来,跟丢了半条命一样,脸惨白惨白的,眼睛还瞎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去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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